萧若风垂眸,声音微微低了低:“这段时间为了避嫌,我可能不能常来看你们,若有急事,可差人去学堂送信。”
“好。”你笑开:“小师兄也要保重。”
那笑容清澈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些许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萧若风被这笑容晃得心神微怔,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多看,他匆匆点头:“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调转马头,在一队金吾卫的簇拥下,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背影竟带着几分近乎逃离的仓促。
百里东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嘀咕道:“这天启城……果然让人浑身不自在。”
你沉默地望着那消失在长街尽头的烟尘,没有言语。
只是心中那份不安的预感…愈发清晰起来。
而被你牵挂的叶鼎之,此时此刻,也已经入了天启。
一路上,他已经想好计划,要救百里洛陈,皇帝的心意当然是最重要的,但是除了皇帝的心意之外,最重要的,不外乎御史台七御史的言论。
而七御史里,他选好的突破口,就是胡不飞。
御史台那么乌烟瘴气的地方,难得有几个有风骨的好官。
胡不飞与张御史二人刚从碉楼小筑喝了顿酒,无外乎就是因为百里洛陈入天启这事。
张御史十分头疼:“陛下让我们去审百里洛陈,我们哪里敢啊?老弟,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胡不飞醉眼朦胧,打了个酒嗝,含含糊糊道:“御史台有张御史在,不是就足够了吗?”
“你怎的不去?”
“哎呀,”胡不飞摇摇晃晃起身:“老兄,我这么多年来在御史台吃闲饭都已经成习惯了,这样的大任,还是交给您吧。”
说罢,他晃晃悠悠的离开:“我娘子还在家里等我,先走了,先走了。”
徒留下张御史在原地捶足扼腕叹息。
出了碉楼小筑,转入僻静巷弄,胡不飞那原本踉跄的步伐瞬间变得稳健,眼中的醉意也顷刻消散无踪,他几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整了整衣冠,像是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往家走去,只是路前方,忽的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胡不飞顿住脚步。
那人的背影清隽,逆光站着,头带了个斗笠,一身带着精致纹路的黑色劲装,利落又不失质感,听到动静,那人回身,眉眼微垂,面上却带了个温和的笑意。
胡不飞一惊。
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他坐在百花楼的雅间里面了。
“胡御史。”对面的青年笑的十分温和,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胡不飞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的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我见过你。”
青年神色未变,似乎笑的更灿烂了些,“御史莫要开玩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我真的见过你,在通缉令上!”
青年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是吗?但其实也不重要,因为...”他垂眼,拿起放在身边的剑,轻轻的拍在桌子上,似乎是怕吓到了对面人一般,轻声道:“我的剑,比较快。”
“哈哈哈哈哈...”胡不飞打了个哈哈:“我确实是在开玩笑。”顿了顿,他微微收敛了笑容:“家父曾与叶大将军有旧交,我怎么能干出缉拿他儿子的事情来呢?大兄弟,这次来,是有何事召唤啊?”
被识破了身份,叶鼎之也毫不意外,他笑了笑,“久闻胡御史大名,这次来,是想请胡御史帮我一个忙。”
胡不飞摇了摇头:“多谢叶兄弟厚爱,只是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了。”
不动脑子,他都能想到,叶鼎之此时入京还来找他,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此刻,溜最重要。
“都不听听是什么忙?就要着急走吗?”叶鼎之轻飘飘一句话,拦住他脚步,把他按回在原位置。
胡不飞无奈的叹了口气:“镇西侯府现在可是块烫手山芋啊,我还想在御史台多吃几年白饭呢,这个忙,我真的不能帮啊。”
“哦?胡御史是这样明哲保身的人?”
“我当然是这样的人了。”胡不飞答的斩钉截铁:“胡某,可是相当惜命的。”
叶鼎之垂眸,笑了笑,却是说起了别的话题:“我有一个好朋友,叫百里东君,是镇西侯百里洛陈的孙子。”
“我知道。”
叶鼎之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十分温柔的笑容:“我还有一个心上人。”
他很轻声的道。
胡不飞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一样,眼睛猛地睁大,“啊?”
“她叫百里辞楹,是镇西侯百里洛陈的孙女。”他这样道。
“啊?”胡不飞这下是更震惊了:“百里小小姐?”
“是啊,胡御史肯定也认识,是吧。”叶鼎之微微一笑。
胡不飞咽了口唾沫,百里小小姐的名号,可不止是因为她是镇西侯的孙女啊,还有那位百里东君,作为李长生的两位徒弟,他们的名号,倒是比北离八公子还要响亮一些。
千金台初试那夜,百里小小姐的风采,胡不飞亦有所耳闻,也曾生出几分心思,若能有机会见她剑舞一次,人生也算无憾。
而她的哥哥,百里东君,一壶七盏星夜酒,大败碉楼小筑谢师秋露白,更是声名大噪,天启城里,谁不想尝尝那七盏星夜酒?
对面的叶鼎之极轻的笑了一声:“东君和阿楹,此时此刻也在城里。若是御史想要酒喝,今夜便可前去,只是,怕是不能让御史实现喝美酒,看剑舞的心愿了。”他停顿了片刻,眼中缱绻柔情忽的闪过:“我这人,比较小心眼,爱吃醋,胡御史可懂?”
他太懂了!
“百里小小姐既是叶少侠的心上人,胡某,绝不叨扰。”他嘿嘿笑了两声,正色道:“胡某先告退了。”
望向他离去背影,叶鼎之无奈的摇头,叹道:“人啊,明明内心早就想帮忙,却还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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