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秋日总带着股浸骨的甜香。酿坊里的陶瓮从门口排到墙角,一半装着刚榨好的苹果汁,正泛着细密的泡沫发酵;另一半则是滤好的梨酒,清亮的酒液透着淡淡的鹅黄色,像把北荒的秋阳装进了坛里。白真蹲在最靠里的陶瓮旁,正用木勺轻轻搅动着果浆,指尖沾了些淡褐色的汁液,他低头嗅了嗅,清甜的果香混着微酸的酒气,让人心头一暖。
“慢些搅,别把沉淀的果渣翻上来。” 折颜端着个木盆走进来,里面盛着刚晒好的桂花,细小的金蕊落在盆里,像撒了层碎金。他走到白真身边,弯腰替他把沾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顿,眼底泛起柔和的笑意。“这坛苹果浆要发酵七日,每日搅三次就够了,多了反而会酸。”
白真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接过折颜递来的帕子擦手:“知道啦,上次酿青梅酒你也是这么说的。” 话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手上却乖乖地把木勺放在瓮边,转身去整理案上的标签 —— 那些是浅浅昨天画的,每张纸上都歪歪扭扭画着苹果、梨,还有一只带火焰的小鸟(不用问也知道是毕方),旁边用朱砂写着 “真真的酒”“折颜的酒”,甚至还有 “毕方的小坛酒”,惹得白真当时笑了半天。
酿坊外忽然传来毕方的轻鸣,带着点兴奋的调子。白真探头出去,见它正用喙尖叼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颗熟透的野山楂,是从桃林深处的山楂树上摘的。“你倒会找,” 白真走过去接过竹篮,捏起一颗山楂尝了尝,酸得他眯起眼睛,“这山楂太酸了,得熬成酱才能加进酒里。” 毕方歪着头,用翅膀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说 “听你的”。
折颜也跟着出来,看着竹篮里的山楂,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正好,梨酒里加些山楂酱能解腻,等熬好了装在小瓷瓶里,给浅浅当零嘴也不错。” 他说着便去灶房生火,白真则坐在廊下,将山楂一个个洗干净,去核去蒂。阳光透过桃枝洒在他身上,斑驳的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毕方蹲在他脚边,偶尔用喙尖帮他把掉在地上的山楂捡起来,画面温柔得像幅画。
山楂酱熬好时已是午后,琥珀色的酱体盛在白瓷碗里,冒着淡淡的热气,甜酸的气息漫过整个庭院。白真刚要尝一口,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笑声:“真真!折颜!听说你们酿了新果酒,我可是特意从西海赶过来的!”
抬头望去,苏陌叶穿着件宝蓝色锦袍,骑着灵鹿而来,袍子下摆沾了些路上的草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意气风发。他身后跟着墨渊和令羽,墨渊手里拎着个木盒,里面是昆仑虚新采的云雾茶,令羽则抱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给浅浅的小玩意儿 —— 是他用桃木刻的小木马,打磨得光滑圆润。
“你们怎么来了?” 白真笑着迎上去,接过苏陌叶递来的折扇,“怎么不提前传讯,我好让阿古拉送些新烤的青稞饼来。” 苏陌叶挑眉,扇了扇扇子,目光落在酿坊门口的陶瓮上:“就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墨渊说桃林的秋景好,正好来蹭杯新酒,顺便看看我们的小浅浅。”
折颜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碗刚温好的梨酒,酒液里飘着几片桂花:“刚加了点山楂酱,你们尝尝。” 苏陌叶接过碗,喝了一口就眼睛亮了:“这味道!比去年的野果桃花酿还清爽!酸得刚好,甜得不腻,折颜,你这酿酒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墨渊浅啜一口,点头道:“确实不错,梨的清甜混着山楂的微酸,还有桂花的香气,层次很丰富。”
令羽则走到廊下,见浅浅正趴在石桌上画标签,便把布包里的小木马递过去:“浅浅,这个给你,是用昆仑虚的桃木刻的,能骑哦。” 浅浅立刻放下画笔,眼睛亮晶晶地接过木马,小心地放在手里:“谢谢令羽哥哥!我能骑着它去桃溪吗?” 令羽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要小心,别摔着。”
白真拉着苏陌叶去看酿坊里的果酒,指着最里面的陶瓮说:“这坛苹果酒要陈到冬天才能喝,到时候加些蜂蜜温着,比桃花酿还暖身子。” 苏陌叶凑过去闻了闻,点头道:“光闻这香气就知道是好酒!等冬天我再来,你可得多给我留两坛。” 折颜跟在后面,笑着说:“放心,早就给你留好了,还有墨渊的,都单独标了名字。”
傍晚时,折颜在桃溪旁摆了宴。石桌上铺着蓝白相间的蜡染布,上面摆着刚烤好的桃花糕、熬好的山楂酱,还有几碟青丘的特色点心 —— 狐后早上让人送来的,说是给浅浅当零嘴,顺便让旧友们尝尝。折颜还开了一坛陈年的桃花酿,醇厚的酒香混着桂花的甜意,飘得老远。
浅浅骑着小木马,在桃溪旁的草地上跑来跑去,令羽跟在后面,时不时帮她扶一下,免得摔着。毕方则蹲在石桌旁,用喙尖轻轻碰了碰苏陌叶的酒碗,惹得苏陌叶笑着倒了点梨酒在碟子里:“给你也尝尝,不过只能一点,多了会醉哦。” 毕方小心地舔了舔碟子里的酒,尾羽的火焰泛着更亮的光,像是很喜欢。
“说起来,” 墨渊忽然开口,看向白真,“明年春天昆仑虚要开法会,邀请了四海八荒的神只,你们要不要来?浅浅也可以一起,让她认识些同龄的小神仙。” 白真眼睛一亮:“好啊!浅浅最近总说想认识新朋友,正好带她去昆仑虚看看。” 折颜点头道:“到时候我们提前过去,顺便去看看司音,听说他最近法术进步很快。”
苏陌叶喝了口桃花酿,笑着说:“那我也去!西海最近没什么事,正好去昆仑虚蹭蹭热闹,顺便听听墨渊你讲上古的故事。” 墨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还是这么爱凑热闹。”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桃溪旁回荡,伴着流水声,格外悦耳。
浅浅跑累了,回到石桌旁,靠在白真怀里,手里还抱着小木马:“四哥,昆仑虚有木马吗?我能带着我的小木马去吗?” 白真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可以,到时候让令羽哥哥再给你刻一个更大的木马,好不好?” 浅浅立刻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
月光升起来时,桃林被裹进一片银辉里。桃溪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映着天上的圆月,像撒了层碎银。白真靠在折颜肩上,手里端着杯桃花酿,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满是踏实。他想起第一次在桃林见到折颜的模样,想起北荒种果树的日子,想起浅浅出生时的喜悦,忽然觉得,这些平凡的日常,才是最珍贵的幸福。
折颜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在想什么?” 白真抬头,看着他眼底的月光,轻声说:“在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真好。” 折颜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是啊,真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我们一起经历,一起守护。”
苏陌叶和墨渊还在聊着四海的趣事,令羽则在教浅浅用小石子打水漂,毕方蹲在一旁,偶尔用翅膀帮浅浅把石子递过去。月光透过桃枝,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为这温馨的夜晚镀上了一层永不褪色的光晕。
夜深时,苏陌叶和墨渊起身告辞。令羽把浅浅的小木马收好,笑着说:“浅浅,明年昆仑虚见,我再给你刻更好玩的东西。” 浅浅用力点头:“好!令羽哥哥再见!” 折颜送他们到桃林入口,手里拎着两坛刚酿好的梨酒:“带回去尝尝,冬天温着喝正好。”
回到庭院时,浅浅已经靠在白真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小木马。白真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折颜跟在后面,收拾着石桌上的碗筷。毕方蹲在他们脚边,尾羽的火焰泛着温和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折颜,” 白真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去昆仑虚之前,再去北荒看看吧?看看果树的长势,给阿古拉送些新酿的果酒。” 折颜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都听你的。我们还可以带浅浅去看看北荒的草原,让她骑骑牧民的小马。”
月光洒在桃林里,桃溪的流水声在夜里格外清晰。白真看着身边的折颜和怀里的浅浅,心里忽然明白,所谓幸福,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这样平凡的日常 —— 有爱人的陪伴,有亲人的牵挂,有好友的相聚,有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还有岁岁相守的承诺。
他们的故事,会像这桃林里的果酒一样,在岁月里慢慢陈化,在彼此的守护中,酿成最醇厚的温情,漫过草原,漫过桃林,漫过四海八荒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时光尽头。
第二日清晨,白真醒来时,发现折颜不在房间。他走到庭院里,见折颜正在酿坊里给陶瓮贴标签,每个标签上都写着酒的种类和陈化时间,还有一行小字 ——“与真真共饮”。白真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折颜回头,笑着握住他的手:“昨天夜里你睡着了之后,想着给每个酒坛都标上,以后我们想喝哪坛,一看就知道。” 他指着最上面的标签说:“这坛苹果酒,等浅浅再长大些,我们带她去北荒收果时,一起开坛喝。” 白真点头,靠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满是安宁。
毕方蹲在酿坊门口,见他们亲密的模样,便展开翅膀,叼起地上的标签盒,轻轻放在白真脚边,像是在凑热闹。白真笑着拿起一张标签,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狐狸和凤凰,递给折颜:“这个贴在我们的桃花酿上,好不好?” 折颜接过,小心地贴在最中间的陶瓮上,眼底满是温柔:“好,这样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酒。”
阳光透过酿坊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桃林的秋风吹过,带来桂花的甜香和果酒的气息,构成了最温柔的旋律。白真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 —— 有爱人在侧,有好友牵挂,有一片充满生机的桃林,还有永远不变的守护与陪伴。他们的故事,会在这平淡而幸福的岁月里,继续书写下去,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