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热风裹着菜香时,江南小镇已至小满。白真蹲在竹案旁擦拭收油器,青丘带来的 “苦菜靡草纹收油器” 刻着挺秀苦菜、枯槁靡草与灌浆麦芒,陶胎还浸着立夏五色饭的清甜 —— 这是狐后用青丘柔陶所制,器底暗刻 “实”“收” 二字,盛菜籽时纹路随晨雾愈发莹润。“油菜镰要先抹菜籽油养护,防锈又利收割!” 折颜递来桑皮纸,纸上还沾着蚕种的墨痕,“李大叔传讯说,菜田的荚果饱满了,乡亲们正修油车呢!”
蚕种袋旁的红绸带缠着油菜种,埋在桃树下的立夏五色饭裹着米香,十四载的稻梨酿剩了小半坛,新拌的苦菜豆腐已盛在瓷碟。毕方落在器沿,尖喙啄了啄菜籽盆,忽然振翅掠过菜田 —— 它竟记得《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苦菜秀” 的说法,衔来株苦菜轻扫竹筐,羽翼上还沾着桃林的晨露,田埂已长满肥嫩苦菜,正是 “一候苦菜秀” 的景致。
卯时的渡仙台白光含暖,落地正逢街坊们扛着镰刀走来。李大叔的竹筐里摆着磨石,粗糙的手上还沾着菜茎绿汁:“‘小满动三车,油菜快归家’,这油菜要趁晨露未干割才少掉籽!” 王大娘提着竹篮走来,里面盛着金灿灿的枇杷:“先尝尝鲜,小满吃枇杷,润肺去燥!” 远处的田埂间靡草枯折,正是 “二候靡草死” 的景致。
割油菜的菜田已清出田埂,青丘的青铜油菜镰与本地的竹菜筐、菜籽油、木榨油机、晒菜籽竹匾、扬谷扇摆得整齐,泛着温润光泽。“油菜要‘镰为刃,晾为魂’。” 白真抓起把油菜荚,指给王大娘看,“按江南古法技艺,割油先‘看荚定候’:荚果发黄、籽粒饱满时即割,这是元稹诗里‘杏麦修镰钐’时最宜的收割章法。” 他边说边示范握镰姿势,“‘留茬三寸’是关键:镰口斜切,距根三寸下刀,既护菜根再生,又方便捆扎,老菜农说‘茬高易倒,茬低易烂’呢!” 夜华已备好竹架:“捆扎成束,头朝里尾朝外晾晒,这是脱粒的诀窍。”
东华蹲在案前翻《农书》,指尖点在泛黄书页上:“‘小满之候,麦秋至而芥菜籽熟’,割油祭麦,恰合‘务本劝农’古训。” 他抬眼补充,“菜籽分两制:榨油选‘浙油 50’,留种选‘本地矮脚黄’;搭配苦菜食用,‘一油一菜,夏实食香’便是此理。” 正说着,毕方忽然振翅衔来竹筛,尾羽扫过菜筐 —— 几株枯靡草混进菜束,被它轻轻挑出,王大娘笑着添束:“这鸟儿比老油坊的伙计还较真!”
晒谷场的田神庙台已搭得庄重。折颜正教李大叔调试木榨,榨槽里的樟木部件泛着油光:“榨油要‘碾为骨,压为力’。” 他转动碾盘,“按古法,先将菜籽‘三晾三晒’去水分,再用石碾碾成粉,蒸熟后包成油饼,放进木榨用楔子加压出油,这是‘油香醇厚’的传家诀窍,就像欧阳修诗里‘最爱垄头麦’说的,小满的作物都藏着实诚滋味!” 他边说边挂田神牌位,“牌位要糊桑皮纸为面,绣苦菜靡草纹样,旁摆菜籽与枇杷、苦菜豆腐、腊酒祭品,这是祭田的老规矩。” 案旁还架着水车,孩子们正学着踏车引水,笑声混着水声。
凤九捧着锦盒进来,里面是绣好的 “麦芒栖雀菜籽袋”:“这是青丘的绣法,棉麻透气,装菜籽不返潮!” 白浅凑过来学割油,却把油菜秆割得参差不齐,引得凤九笑:“二姐,你这是‘乱割春绿’呢!” 毕方忽然衔来菜籽油罐,尾羽扫过碾盘 —— 一粒石子混进菜籽,被它轻啄挑出,李大叔笑着添籽:“这鸟儿比榨油的师傅还尽心!”
巳时的菜田暖风阵阵。街坊们先围在田神庙台前举行祭礼,供桌摆着刚割的菜籽、清甜的枇杷、爽口的苦菜豆腐、温好的腊酒,李大叔敲响木榨高声喊:“祭田神,祈油旺,愿岁岁麦实!” 折颜轻诵祭辞:“小满割油,感时序盈满;祭麦祈实,愿民生安康。” 毕方用尾羽拨动祭品,火星凝成 “实” 字,远处麦田里麦浪翻滚,正是 “三候麦秋至” 的景致。祭完诸神,大人们学榨油之法,孩子们则围着枇杷树摘果 —— 王大娘教唱童谣 “小满枇杷黄,菜籽堆满仓”,歌声响彻菜田。
菜籽刚晒好,街坊们又围向案前学管护。“油饼要‘堆藏避潮,沤肥还田’,麦田要追施草木灰肥。” 折颜往瓷罐里装菜籽油,指给众人看,“油饼沤肥浇麦,麦粒更饱满,这是‘一物两用’的妙法,不浪费一丝食材。” 他边说边分收油器,“这苦菜靡草纹收油器,割油盛籽皆相宜。” 白真已备好麦镰,袋上印着麦穗纹:“芒种来教你们打麦,趁晴收割才颗粒归仓!”
暮色渐浓时,夏宴摆开了。八仙桌上,苦菜拌豆腐清爽可口,枇杷蜜饯甘甜解腻,最妙的是折颜做的 “双实煲”—— 腊酒炖麦粒,浇新榨菜籽油焖浸,香气漫过桃林的暮霞。李大叔端着酒碗起身:“敬仙长!教我们割油技、榨油法,这小满过得比往年暖!” 白真笑着递过布包:“这里是青丘的芒种打麦方子,混着本地的麦种,芒种再来教你们做!”
归程时晚风带油香,麦田的麦浪轻涌,田埂的苦菜摇曳。毕方衔着菜籽袋绕场一周,烛火映着丝线发亮;孩子们举着枇杷奔跑,笑声惊起柴院夏鸠;大人们望着油坊说收成,衣襟的菜香不散。王大娘给孩子们发 “小满钱”,红纸包着菜籽:“持菜籽,油满缸!”
回桃林的路上,油香混着酒香漫出来,布包里的麦镰沉甸甸的。白真摸着衣襟上王大娘绣的麦芒纹样,轻声说:“芒种打麦,教他们用‘扬谷去杂’法。”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映着祭火余温:“好,再埋一罐小满榨的菜籽油,等明年小满就着新麦食,让暖意融进新粒里。”
月光洒在刚收的田神庙台上,油坊的收油器还留着菜籽痕,菜籽的实混着陶香,漫过渡仙台,漫向桃林。这小满的菜田里,是情谊的新藏 —— 桃林的器,凡界的籽,都藏在油香的醇厚里,在祭田的虔诚里,在彼此的牵挂里。往后岁岁,夏割油、秋打麦,他们会带着这份烟火气,在桃林育菜,在凡界传耕,把每个日子,都过成满含盈实与期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