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第一场寒雾刚散,白真便拎着陶瓮蹲在梨苗旁,指尖沾着温热的粥液,正往树干的裂口处轻抹 —— 今日是腊月初八,按凡界江南的习俗,要给果树 “喂” 腊八粥,说是能保来年果实丰稔。“慢些抹,别溅到叶芽。” 折颜端着第二碗粥走来,粥里混着凡界带回的梨干碎,正是去年和王大娘学的法子。
毕方落在枝桠上,尖喙啄了啄陶瓮边缘,竟也想学白真的模样,却被滚烫的粥气惊得跳开。白真忍不住笑,舀了勺放凉的粥递过去:“这是给树的,你的那份在灶上温着。” 折颜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在凡界的寒冬,两人围在煤炉旁熬粥,王大娘敲门送来腌菜,说 “腊日喝粥暖,配腌菜更爽口” 的模样,眼底泛起柔波。
“不知王大娘今年的腊八粥,加了多少红豆。” 白真忽然轻声道,指尖还停在梨树干上。折颜放下陶瓮,握住他的手:“想去看看便去,正好把改好的棉鞋给她送去。” 那是白真用青丘狐绒混着凡界粗线织的,鞋底纳了细密的针脚,正是王大娘去年念叨想要的样式。
渡仙台的白光落定在江南小镇时,青石板路已覆了层薄霜。熟悉的院落里,却不见往常倚门晒暖的身影,只有隔壁李大叔正帮着修补篱笆。“阿真?阿颜?” 李大叔直起身,手里的锤子顿了顿,“你们可来了,王大娘前些日子受了寒,正卧床休息呢。”
掀开门帘的瞬间,白真鼻尖一酸 —— 王大娘裹着旧棉袄躺在床上,鬓角又添了些白发,见他们进来,却立刻撑着坐起,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白真:“我的好孩子,还记着老婆子呢。” 折颜忙把带来的狐绒毯盖在她身上,又摸出天族的暖玉放在她掌心:“这玉能驱寒,您贴身放着。”
灶房里,李大叔正帮着熬腊八粥,陶罐咕嘟作响,飘出糯米与红豆的香气。“前些日子大娘咳得厉害,是镇上的街坊轮流送粥换药,” 李大叔叹道,“真是应了那句‘人到难处邻里亲’,你们走后,她总念着你们种的梨苗。” 白真忽然想起《诗经》里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的句子,原来凡界的温暖,从不是孤影自怜,而是邻里间的彼此搀扶。
折颜在院里支起煤炉,白真则帮着打扫屋角,毕方化作黄羽凡鸟,叼来晒干的艾草放在炉边 —— 这是凡界驱寒的法子,它竟也记在了心里。王大娘靠在窗边看着,忽然从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双纳好的布鞋,针脚密密麻麻:“这是给你们的,想着桃林冬天冷,鞋底加了芦花,暖得很。”
临走时,李大叔拎来坛新酿的米酒:“这是街坊们凑钱酿的,按你们去年教的法子,加了梨干,你们带回去尝尝。” 王大娘握着白真的手不肯放:“明年春天,再来教我种新的菜籽好不好?” 白真点头,眼眶发热:“您好好养病,开春我们带青丘的菜籽来。”
回到桃林时,暮色已浓。白真把王大娘的布鞋摆在床头,又将米酒倒进粗陶瓮,和桃林的桃花酒混在一起。“这坛叫‘邻暖酿’,” 折颜帮他封上红泥,“敬凡界的街坊,敬彼此的牵挂。” 毕方落在陶瓮上,用火焰轻轻舔舐红泥,像是在为这坛酒注入暖意。
第二日清晨,白浅抱着堆布料跑来,眼睛亮得像星星:“四哥!我听折颜上神说王大娘病了,青丘的绣娘赶制了十床棉褥,我们送去给镇上的街坊吧!” 夜华跟在身后,手里拎着天族的药材:“凡界的药材寒薄,这些能帮上忙。”
东华和凤九也闻讯而来,凤九挎着竹篮:“太晨宫的蜜饯能润喉,给王大娘和街坊们都带些。” 东华则递来张舆图:“已让人在镇上修了暖房,明年街坊们的菜苗冬天也能存活。” 狐帝狐后坐着车驾赶来,狐后手里拿着织好的粗布:“按凡界的样式做了些床单,给大家分一分。”
当众人再次出现在江南小镇时,整个镇子都热闹起来。白浅和凤九帮着绣娘缝补衣物,夜华和东华给街坊们送药材,狐帝狐后帮着李大叔修补屋顶,白真和折颜则在王大娘的院里种上新的菜籽。“真是‘千金买宅,万金买邻’啊!” 王大娘坐在暖炉旁,看着满院的身影,笑得眼角含泪。
离开时,镇上的孩童追在车后,手里举着刚编的花环;街坊们站在路口挥手,怀里抱着青丘的棉褥与天族的药材。白真靠在折颜怀里,看着渐渐远去的小镇,忽然懂了孟子说的 “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 原来最好的烟火气,从来不是独自的安稳,而是把自己的暖,分给身边的人。
桃林的梨苗在寒风中舒展枝桠,树干上的粥痕已凝成浅褐色,像是刻下的约定。白真摸着王大娘纳的布鞋,忽然说:“明年二月二耕事节,我们再来吧,教街坊们种青丘的稻种。”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满是笑意:“好,再带些桃林的梨苗,让凡界的江南,也开满我们的梨花。”
寒雾又起,陶瓮里的 “邻暖酿” 在风里散发着香气,混着凡界的米酒香与桃林的桃花香。毕方的火焰泛着暖橘色的光,映着两人相握的手,映着满车的牵挂。这趟腊日的凡界之行,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 桃林的暖,融进了凡界的烟火;凡界的情,成了桃林的底色。往后岁岁,他们会带着这份跨界的温情,在桃林种梨,在凡界送暖,把每个日子,都过成最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