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码头的风带着秋意，巴图尔的吼声却比盛夏还炽热。他踩着刚造好的“大秦号”蒸汽船甲板，用铁锤敲了敲船底的青铜齿轮箱：“马可，你这齿轮再调紧半分！不然船到波斯湾遇风浪，转向架准卡壳！”金发的马可趴在齿轮组旁，用油布擦着细密的齿纹：“巴图尔师傅放心，这‘航海差动齿轮’加了大秦的防滑铜钉，比陆用齿轮结实三倍！”两人身后，二十名工匠正往船身固定新铸的钢板——这是专为远洋设计的船体，比“丝路号”宽出两丈，船尾装着马可设计的三角尾舵，能在风浪中稳如磐石。
虞姬提着食盒走上码头，盒里的桃花糕还冒着热气。她递给赵磊一张折叠的文书：“沈修刚派人送来的，朝廷批了使团的名册，但王敬德在户部卡了咱们的粮饷，说‘远赴大秦耗费过巨，应暂缓行期’。”赵磊展开文书，指腹划过“粮饷暂缓”四字，目光落在远处工坊的烟囱上：“他是怕咱们的商路通到大秦，断了那些走私商的财路。你让人把大秦通商的收益账册整理出来，我亲自去京城一趟——这次不仅要要回粮饷，还要让朝廷加拨造船的银子。”
三日后的太和殿，王敬德捧着户部账本，声音振振有词：“陛下，大秦远在万里之外，沿途沙漠戈壁无数，使团此行耗资至少十万两，若有闪失，岂不是白费国帑？”赵磊上前一步，将一叠羊皮卷铺在御案上——那是马可绘制的大秦商路图，标注着沿途的绿洲、城邦和可补给的商站。“陛下，大秦的琉璃在中原每匹值百两，大秦的‘火油’（石油）可作蒸汽锅炉燃料，比煤省三成。臣已与波斯王约定，使团途经泰西封时，波斯将派五百卫队护送，粮饷可由西域商税先行垫付，朝廷只需拨五万两造船，一年后通商的收益就能翻倍奉还。”
皇帝拿起商路图，指尖停在大秦的“亚历山大港”标记上：“朕听说大秦有‘能照见人影’的琉璃镜，还有‘能自动转的水车’？”赵磊立刻让人呈上马可带来的琉璃镜和齿轮水车模型，镜面光洁如冰，水车转动时齿轮咬合精准，引得百官惊叹。“这水车配上蒸汽泵，可灌田千亩；这琉璃镜若与中原瓷器结合，一件就能卖千两。”赵磊补充道，“更重要的是，通好大秦，西域诸部会更服朝廷管束，边患自消。”
沈修适时出列：“陛下，赵经略使在西域五年，通商收益已缴朝廷三十万两，从无差错。此次大秦之行，是打通‘东西丝路’的关键，若能成功，我朝的丝绸、瓷器将传遍天下，税收何止翻倍？”皇帝沉吟片刻，朱笔一挥在文书上批下“准拨银八万两”：“赵卿，朕命你为使团正使，持节西行，务必让大秦知晓中原的天威与富庶。粮饷由户部即刻拨付，谁敢阻拦，以抗旨论处！”王敬德脸色煞白，却再也不敢多言。
赵磊返程时，渭水工坊正迎来新的客人——粟特商队首领胡马雍，他带着十匹骆驼的货物，驼峰上绑着被烧黑的毛毡：“赵盟主，我们的商队在波斯与大秦边境被‘黑沙盗’劫掠，货物全烧了，三名伙计也被掳走。听说商盟的护路队能打，求你救救他们！”周仓一拍胸脯：“胡马雍首领放心，俺这就带两百护路队去，再调三门蒸汽弩，保管把盗匪一锅端！”赵磊却拦住他，指着地图上的黑沙盗巢穴：“黑沙盗盘踞在沙漠绿洲，硬攻伤亡太大。咱们用‘诱敌之计’，假装运一批‘蒸汽零件’，引他们出来再围歼。”
三日后，一支“商队”慢悠悠驶入沙漠，骆驼上驮着盖着油布的“贵重货物”。黑沙盗果然倾巢而出，为首的盗首举着弯刀嘶吼：“把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油布突然掀开，露出三门蒸汽弩的炮口，周仓一声令下：“放！”弩箭带着呼啸声射向盗匪，穿透力极强的钢箭瞬间射穿了盗匪的盾牌。与此同时，萨珊派来的波斯骑兵从沙丘后冲出，护路队的勇士们举着铁刀冲锋，不到半个时辰，黑沙盗就溃不成军，被掳的粟特伙计也被成功救出。
胡马雍捧着失而复得的账本，对赵磊深深鞠躬：“商盟的恩情，粟特人记在心里！我们有二十个商队，常年往返于波斯与大秦之间，熟悉沿途的水源和城邦，愿意加入商盟，为使团引路！”赵磊当即与他签订协议：“粟特商队负责使团的沿途补给，商盟则教你们造蒸汽马车，以后你们的货物可走铁轨运输，运费减半。”胡马雍激动得眼眶发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大秦的商路，咱们一起打通！”
“大秦号”的建造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巴图尔和马可将最后一组齿轮安装到位，这组“复合齿轮”融合了大秦的精密工艺与中原的锻铁技术，能同时驱动船帆和螺旋桨。“试航的时候到了！”巴图尔点燃锅炉，蒸汽顺着铜管涌入动力舱，螺旋桨转动起来，激起巨大的水花，“大秦号”稳稳地驶离码头，即使遇到渭水的漩涡，船身也只是轻微晃动。马可站在船舷上欢呼：“这船能抗住波斯湾的风暴，三个月就能到大秦！”
工坊外的空地上，学堂的孩子们正忙着给使团准备礼物。狗蛋和阿普带领三十个孩子，用双语在锦缎上绣“丝路通远”四个大字，波斯孩子用金线绣狮纹，大秦孩子用银线绣卷草纹，中原孩子则绣上胡杨和桃花。“这锦缎要送给大秦的皇帝，让他知道咱们都盼着通商。”狗蛋捧着绣好的锦缎，脸上满是骄傲。方先生则带着学生们整理《丝路通商语》，把大秦的常用词汇翻译成中原话和西域话，方便使团交流。
染坊里，虞姬的“六彩纹布”刚织成。在之前五彩纹的基础上，又加入了粟特的卷草纹，布料用大秦的紫色染料和波斯的胭脂虫染料染制，在阳光下能变幻出六种颜色。江南织造局的代表一看就挪不开眼：“虞姑娘，这布我订五千匹！京城的王公贵族早就等着新花样了！”虞姬却笑着摇头：“这布是给使团准备的国礼，下次再给你留货。”她让人把布裁成锦袍，绣上龙纹，作为皇帝赐给大秦王的礼物。
医馆的老郎中也没闲着，他带着徒弟们将“丝路金疮药”和治疗中暑的“清凉散”装成百个药包。“沙漠里中暑、外伤是常事，这些药能保使团平安。”老郎中递给赵磊一瓶特制的药膏，“这是用波斯的乳香和中原的薄荷做的，蚊虫叮咬一抹就好，大秦那边湿热，用得上。”赵磊接过药瓶，心中满是暖意——这小小的药包，装的是整个商盟的牵挂。
沈修带着朝廷的国书和赏赐赶到渭水时，“大秦号”已装满了使团的物资。国书用金粉写在丝绸上，赏赐包括皇帝的御笔“抚绥万邦”匾额和百两黄金。“皇上特意交代，到了大秦，既要显中原的威仪，也要守互利的初心。”沈修拍着赵磊的肩，“我已跟西域都护府打过招呼，沿途的驿站都会为你们提供帮助。”他又递上一封密信，“这是王敬德走私西域货物的证据，若他再刁难商盟，就把这信呈给皇上。”
使团的名单最终确定：赵磊为正使，虞姬协助打理事务，巴图尔负责蒸汽设备的维护，马可和胡马雍为向导，周仓带领两百护路队和五百波斯、粟特勇士护卫，还有三十名工匠、二十名学者和十名医工，共计八百余人。出发前一夜，渭水河畔挤满了送行的人，西域各部落的首领都来了，木昆送来了最好的骆驼毛帐篷，赞布带来了十匹汗血宝马，萨珊的妻子则给虞姬送了一串波斯的宝石项链：“愿你像宝石一样，在大秦平安闪耀。”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大秦号”的汽笛声就响彻了渭水。码头边，“通西域号”火车鸣笛呼应，铁轨上载着使团的行李和物资，要先送到疏勒城，再转运上船。赵磊站在船首，手持皇帝赐的节杖，看着岸上挥手的人群：“出发！”锅炉全力运转，蒸汽推动螺旋桨，“大秦号”缓缓驶离码头，船帆上的中原龙旗、波斯狮旗、粟特鹰旗和大秦卷草旗迎风招展，在晨光中格外鲜艳。
船行至阿姆河下游时，胡马雍指着远处的绿洲：“赵盟主，那里是粟特人的聚居地，咱们可以在这里补充淡水和粮食。”绿洲里的粟特人早已接到消息，捧着葡萄和馕站在码头边，看到“大秦号”就欢呼起来。一个穿着中原丝绸的粟特少年跑上船，给赵磊递上一张画：“这是我画的大秦斗兽场，我爹去过，说比咱们的城堡还大！”赵磊接过画，上面的斗兽场画得栩栩如生，他摸着少年的头：“等商路通了，你就能自己去大秦看了。”
“大秦号”驶入波斯湾时，遇到了罕见的风暴。狂风掀起丈高的巨浪，船身剧烈摇晃，马可大喊：“快转三角舵！启动备用齿轮组！”巴图尔立刻冲进动力舱，手动转动齿轮摇杆，备用齿轮组启动，船尾的舵叶稳稳转向，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礁石。虞姬带着医工们安抚受惊的使团成员，给晕船的人喂上清凉散：“别担心，‘大秦号’是最坚固的船，咱们一定能平安度过。”
风暴过后，海面恢复了平静。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斯护卫队的勇士们弹起冬不拉，粟特商人们唱起了歌谣，工匠们则在甲板上检修蒸汽设备。赵磊和虞姬并肩站在船首，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再过十天，就能到泰西封了。”虞姬靠在他肩上，手里捧着那幅粟特少年的画：“马可说明大秦的人喜欢热闹，咱们带的丝绸和瓷器，他们一定会喜欢。”
泰西封的码头早已热闹非凡。波斯王科斯洛埃斯二世带着百官等候在岸边，看到“大秦号”驶进港口，立刻让人奏起礼乐。“赵盟主，你们平安到了！”波斯王走上船，握住赵磊的手，“黑沙盗的巢穴已被咱们联手端了，以后波斯到大秦的商路，再也没有盗匪骚扰。”他递上一份文书，“这是大秦王派使者送来的国书，他听说你们要来，特意派使团在泰西封等候，要和你们一起去大秦。”
大秦使团的首领是个名叫李维的贵族，他穿着镶金边的长袍，看到“大秦号”上的蒸汽设备，眼中满是惊叹：“赵正使，你们的‘铁船’真是奇迹！我们的船要靠风力，你们的船却能自己航行。”赵磊笑着邀请他参观动力舱：“这是蒸汽动力，我们还能用它造火车、造水车。等到了大秦，我教你们造蒸汽设备，你们教我们大秦的航海技术，如何？”李维当即答应：“太好了！大秦的工匠要是学会了蒸汽技术，一定会轰动全国！”
在泰西封休整三日，使团补充了物资，又加入了大秦的使者队伍，继续向西航行。李维每天都跟着巴图尔学习蒸汽技术，拿着纸笔记录齿轮的尺寸和锅炉的构造：“这齿轮的齿距要精确到毫厘，真是太神奇了！”巴图尔则向李维请教航海知识：“大秦的航海图怎么画得这么准？你们怎么知道星星的位置？”两人一个教蒸汽技术，一个教航海术，成了最好的朋友。
与此同时，渭水工坊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方先生带领学生们完成了《蒸汽工技录》的增补版，加入了大秦的齿轮技术和波斯的水泥配方，朝廷已下令刊印万册，分发到各地的工坊和学堂。巴图尔的徒弟们造出了第一台“蒸汽纺织机”，比人工织布快十倍，染坊的姑娘们再也不用熬夜织布，柳老板的商队带着用蒸汽纺织机织的布，刚到西域就被抢购一空。
学堂里，新招了一批大秦和粟特的学生。阿依古丽用双语教他们唱《丝路通商三字经》，“丝换玉，糖换盐，汉与胡，共长安”的歌声，从渭水传到了疏勒城，又传到了波斯的泰西封。狗蛋和阿普发明的“双语算盘”，被大秦的使者带回了泰西封，波斯的商人们争相仿制，用它计算通商账目，又快又准。
“大秦号”航行一个月后，终于看到了大秦的海岸线。远处的亚历山大港矗立着巨大的灯塔，灯塔的光芒在夜空中格外醒目。李维指着灯塔喊道：“那是亚历山大灯塔，是大秦最着名的建筑！我们到了！”使团的成员们都涌到船舷边，看着远处的港口，脸上满是激动——他们跨越了万里山海，终于抵达了大秦的土地。
“大秦号”驶进亚历山大港时，码头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大秦的百姓们好奇地看着这艘“会自己跑的铁船”，孩子们追着船奔跑，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大秦话。大秦王派来的官员带着仪仗队等候在岸边，看到赵磊手持节杖走下船，立刻躬身行礼：“赵正使，国王陛下已在罗马城等候，请随我前往。”
从亚历山大港到罗马城的路上，使团受到了隆重的欢迎。沿途的城邦都挂起了中原的龙旗，百姓们捧着水果和鲜花，送给使团成员。赵磊看到大秦的农田里，农民们用着简陋的木犁，就让人演示蒸汽犁的模型——当蒸汽犁轻松翻起坚硬的土地时，大秦的农民们都惊呼起来，纷纷围上来请教。
罗马城的宫殿宏伟壮丽，大秦王穿着缀满宝石的朝服，坐在黄金宝座上。赵磊递上皇帝的国书和礼物：“中原皇帝愿与大秦永结同好，以丝绸、瓷器换琉璃、火油，以技术换互利。”大秦王看着眼前的丝绸和瓷器，又看了看蒸汽犁的模型，眼中满是欣喜：“朕早就听说中原是富庶之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朕愿与中原结盟，开通商路，让两国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当晚，大秦王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宴会上，中原的厨师做了桃花糕和红烧肉，大秦的厨师做了烤羊排和葡萄酒，波斯的乐师奏着乐曲，粟特的舞者跳着胡旋舞。赵磊和大秦王举杯共饮：“愿中原与大秦的友谊，像丝路一样绵长！”大秦王笑着回应：“愿蒸汽的动力，带着咱们的货物和友谊，跑遍天下！”
宴会后，赵磊和李维在宫殿的花园里讨论商路的细节。李维递上一幅大秦的铁路规划图：“国王陛下已下令，从罗马城到亚历山大港，修建一条和中原一样的铁轨，用你们的蒸汽技术，以后货物运输就更方便了。”赵磊看着图纸，心中满是憧憬：“用不了多久，蒸汽火车就能从渭水开到罗马城，中原的丝绸会在这里绽放，大秦的琉璃会在中原闪耀。”
夜空中，银河横跨天际，像一条连接东西方的银色丝路。赵磊站在宫殿的露台上，望着东方——那里是渭水的方向，是他和虞姬共同奋斗的地方。他知道，与大秦的结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商路要开通，更多的技术要融合，更多的友谊要缔结。但他坚信，只要蒸汽的动力不停歇，互利共生的初心不变，这条连接东西方的丝路，就会越来越宽广，越来越繁荣，将文明与和平的种子，播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他和他的伙伴们，会继续带着蒸汽的力量，在这条丝路上，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