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苗长到齐腰高时,村里的纺车已添到二十架,棉线堆得像小山似的,可织布的进度却慢了下来 —— 乡邻们用的还是老式单综织机,一天只能织半匹素布,染坊里调好的胭脂红、靛蓝,堆在陶瓮里等着布料,急得李婶天天往织布坊跑。
“光纺得多不行,织得慢还是赶不上。” 虞姬捧着本泛黄的《天工开物》坐在胡杨荫下,指尖划过书页上 “多综织机” 的图谱,眼睛亮了起来,“你看这个,用多组经线和踏板控制,能织出花纹不说,速度还能快两倍!” 赵磊凑过去看,图谱上的织机结构复杂,有十几个踏板和综线轴,他伸手在地上画着草图:“关键是经线的排列和踏板的联动,咱们可以用胡杨木做机架,金属零件让巴图尔锻造。”
两人立刻召集周仓、巴图尔和村里的织妇们。巴图尔拿着草图,蹲在铁炉旁琢磨:“踏板得用韧劲儿足的铁条,综线轴要打磨光滑,不然会勾断棉线。” 他用之前炼出的熟铁,锻打成细铁条,又在两端钻了小孔,方便穿绳;周仓带着人砍来胡杨木,刨成整齐的机架,还在机架下装了木轮,方便调整织机的位置。
第一次试织时,织妇张嫂踩踏板的手忙脚乱,经线缠成了一团。虞姬蹲在织机旁,按着图谱调整综线的高度:“左边三个踏板控制红色经线,右边两个管蓝色,慢慢来,先练素纹。” 赵磊则在旁边加了个 “经线架”,把经线分成几组挂在架上,用小铜钩固定,这样就不容易缠线了。
练了三日,张嫂终于能熟练踩动踏板,棉线在织机上穿梭,渐渐织出了淡粉色的桃花纹 —— 花瓣层层叠叠,边缘还带着细微的白边,像院中的桃花落在布上。全村人都围过来看,李婶伸手摸着布料,笑得合不拢嘴:“这花布比镇上布庄的还好!以后咱们不仅能自己穿,还能卖到外地去!”
虞姬又试着在染坊里调了新色 —— 用槐米煮出的鹅黄,用紫草染的绛紫,和花布搭配在一起,格外鲜亮。赵磊让人在织布坊旁搭了个晾布架,挂满了各色花布,风一吹,布角翻飞,像一片流动的花海。邻村的人听说了,都来买布,有的还带着粮食来换,织布坊的烟火气,渐渐飘出了村子。
与此同时,矿场的进展也在加快。之前用人力扛煤炭,一天只能运出十几筐,还常有人被矿石砸伤。拓跋烈看着矿道口的陡坡,忽然想起草原上的雪橇:“要是在地上铺两根木轨,上面放个小车,煤炭不就能顺着轨道滑下来了?”
赵磊觉得可行,立刻让人砍来硬木,刨成两根平行的木轨,又让巴图尔用铁条包裹木轨的顶面,防止磨损。矿车则用胡杨木做车架,底部装了四个铁轮,轮轴上还涂了猪油润滑。第一次试车时,巴图尔推着矿车装满煤炭,顺着轨道往下滑,速度又快又稳,比人力扛快了十倍还多。
可新问题又来了 —— 矿道深处的坡度太陡,矿车容易失控。赵磊带着人在轨道旁装了 “制动杆”,用粗麻绳连接到矿车上,矿工只要拉拽麻绳,制动杆就会抵住车轮,让矿车减速。陈大哥从县里来考察时,看着运行的矿车,忍不住感叹:“要是把这轨道铺到县城,煤炭和铁器就能更快运出去,咱们县的工业,就能靠着你们村起步了!”
赵磊还想着改良熔炉 —— 之前用木炭炼铁,不仅耗时长,铁的纯度还不够。他听说山里有 “石炭”(煤炭),火力比木炭猛,便让周仓带着人去开采。试烧时,煤炭的烟太大,呛得铁匠们睁不开眼,虞姬便在熔炉上方搭了个 “烟囱”,用陶管连接,把烟引到室外,还在熔炉旁加了个 “鼓风箱”,用脚踏带动风箱,让炉火更旺。
改良后的熔炉,一天能炼出二十斤熟铁,比之前多了三倍。巴图尔用新炼的铁,打造出了更结实的犁头、镰刀,还有矿车的铁轮,甚至还试着做了把 “铁剪刀”—— 比铜剪刀更锋利,剪布时毫不费力,织妇们都抢着用。
傍晚时分,赵磊和虞姬坐在晾布架旁,看着夕阳下的花布和远处矿场的炊烟,手里拿着块刚织好的胡杨纹布 —— 上面的胡杨叶脉络清晰,像是用画笔描过似的。“你看,” 虞姬把布递给他,“咱们把胡杨织进布里,就像把西域的故事,都缝进了家乡的日子里。”
赵磊握着她的手,指尖触到布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在西域沙海的日子:“以后,咱们还要织出更多花样,让更多人知道,咱们不仅能保家卫国,还能把日子过得像花布一样鲜亮。” 远处,矿场的铃铛声传来,那是矿车返回的声音,和织布坊的 “咔嗒” 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工业萌芽的歌。
胡杨树下的铁炉还在闪烁,晾布架上的花布在晚风里轻轻摇晃,矿道旁的轨道延伸向远方 —— 这些新生的事物,正一点点改变着村子的模样,也为这片土地,铺开了一幅工业兴、百姓富的新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