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的蹄声敲在沙地上,像把碎银撒了一路 —— 从葱岭隘出发已三日,西域的烈日渐渐柔和,风里的胡杨气息淡了,多了些草原的青草香。赵磊与虞姬共乘一骑走在队首,他左手握着缰绳,右手轻轻护着虞姬的腰,她靠在他怀里,指尖把玩着腰间的护心镜,镜面上映着随行的猎鹰,翅膀掠过沙海时,投下细碎的影子。
“前面该到‘沙驼镇’了。” 拓跋烈骑着白骆驼从后面赶上来,手里晃着个羊皮酒囊,“俺们草原商队常在这歇脚,镇上有个中原老掌柜,做的胡辣汤比秦地的还地道!” 他话刚落,雪鹰部的猎鹰突然振翅高飞,鹰唳声划破天际 —— 鹰烈眯眼望去,远处沙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串商队的影子,驼铃 “叮铃” 声顺着风飘过来,像谁在轻轻摇着银铃。
虞姬坐直身子,从医箱里取出个小巧的铜壶,倒出些清凉的薄荷水递到赵磊唇边:“先润润喉,等会儿到镇上,再喝热汤。” 赵磊含着水,目光落在她鬓边 —— 这几日赶路,她虽有些倦色,却比在战场上多了几分柔和,风把她的发丝吹到他手背上,痒得像小虫子爬。他抬手把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指腹不经意蹭到她耳垂,虞姬脸颊微红,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
刚靠近沙驼镇,就见商队里跑出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手里挥着块绣着 “中原张记” 的布幡,老远就喊:“是赵将军的队伍吧?俺们等你们好些日子了!” 老者跑到近前,对着赵磊拱手,“俺是张老栓,秦地人,在这做买卖,前几日听西域来的商队说将军平定了莎车,就想着你们该走这条道归乡,特意备了热汤和干粮。”
周仓一听有热汤,立刻催马上前:“张老掌柜,可把俺们盼来了!这几日喝骆驼刺汤,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张老栓笑着摆手,引着众人往镇上走 —— 沙驼镇不大,却收拾得干净,街道两旁的土屋前挂着红布,不少中原商人站在门口张望,见了联军的 “楚” 字旗,纷纷鼓掌欢呼,乡音裹着风沙,听得人眼眶发热。
虞姬跟着赵磊走进张老栓的铺子,屋里摆着几张木桌,桌上已盛好了胡辣汤,汤面上飘着葱花和辣椒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她刚要坐下,就见铺外传来孩子的哭声 —— 是个西域商队的小孩,跟着父亲赶路时中暑了,小脸通红,嘴唇干裂。虞姬立刻起身,从医箱里取出 “解暑丸”,用温水化开喂给孩子,又拿出个冰囊(用羊皮裹着冰块,是从葱岭带的)敷在孩子额头,轻声哄着:“别怕,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赵磊站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温柔 —— 战场上的她持刀护阵,此刻却俯身哄着孩子,眉眼间的柔和像化了的糖。他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孩子身上:“张老栓说镇上有井水,让周仓去打些来,给孩子多擦几遍身子。” 孩子的父亲感动得连连作揖,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说:“楚…… 楚兵好,中原人好!”
傍晚时分,沙驼镇的广场上燃起了篝火。张老栓带着商人们送来羊肉和青稞酒,联军将士与镇上百姓围坐在一起,西域的琵琶和中原的笛子弹奏在一起,调子虽杂,却格外热闹。赵磊和虞姬坐在胡杨树下,他握着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月牙玉饰 —— 玉饰被体温焐得温热,红缨在火光中泛着微光。
“还记得在月牙泉时,你说要在院里种胡杨籽吗?” 赵磊轻声问,目光望向东方,“再过几日就能到秦地边境了,那里的山比西域的软,水也比西域的甜,咱们的小院,就建在山脚下,门口种两棵胡杨,等它们长粗了,就给孩子们做秋千。” 虞姬靠在他肩头,听着篝火旁的乡音,眼眶有些湿润:“还要在院里种些秦地的牡丹,春天开花时,咱们就坐在花下喝茶,给孩子们讲你在昆仑隘破弩阵的故事。”
正说着,张老栓端着两碗甜汤走过来,递给他们:“这是俺用秦地的红枣和西域的葡萄干熬的,将军和姑娘尝尝,算俺们给你们接风。” 赵磊接过甜汤,舀了一勺递到虞姬唇边,她小口喝着,甜意顺着喉咙流进心里,嘴角忍不住上扬。
夜深时,篝火渐渐熄灭,将士们大多睡熟了,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赵磊和虞姬并肩走在街道上,驼铃在风中偶尔响一声,像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上的星星:“你看,那是北斗星,以前在草原打仗时,你就是靠它辨方向的。” 赵磊抬头望去,星星在墨蓝色的天上闪着,像撒了把碎钻,他握紧她的手:“以后不用再靠星星辨方向了,咱们有家了,顺着乡音走,就能到家。”
次日清晨,驼队再次启程。张老栓和镇上百姓站在路口相送,直到队伍走远了,还能看见他们挥舞的红布。虞姬回头望着沙驼镇的影子渐渐变小,靠在赵磊怀里轻声说:“要是以后天下的镇子都像这样,没有战乱,只有热汤和乡音,就好了。” 赵磊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坚定:“会的,咱们已经打跑了战乱,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驼队继续向东,蹄声敲在沙地上,依旧像碎银落地。风里的乡音越来越近,远处的地平线上,已能看见秦地边境的烽火台 —— 那是家的方向,是太平的方向,也是他们历经战火后,终于要抵达的温柔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