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队的铜铃在漠北的雪夜里晃着微弱的光,阿尘把阿雪送的木雕小鹿揣在怀里,紧贴着裹着麦种的驼毛袋 —— 那里面装着要带回黄沙口的混种麦种,还有阿狼特意留的、沾着贺兰部雪粒的新麦,说是要种在 “阿吉田” 旁,纪念这次漠北之行。“爹,” 阿尘拽了拽阿狼的衣角,雪粒子落在他的睫毛上,“阿雪说春天来的时候,要带贺兰部的新苗来,俺们能种在一起吗?”
阿狼捂着肩头的伤,笑得眼里有暖意:“能,到时候俺们在田埂上搭个小棚,让你和阿雪、小巴图一起守着苗,像护着宝贝一样。” 他抬头望向队伍前方,赵磊和虞姬并骑而行,虞姬正从医箱里掏出草药,给断后的刘邦递过去 —— 刘邦的马蹄在之前的战斗里被冰碴划伤,每走一步都有些颠簸,却还是坚持走在最后。
突然,远处的雪林里窜出火星,不是篝火的暖光,是带着焦味的明火!“不好!是火攻!” 月律猛地勒住骆驼,他的驼铃被惊得乱响,“残寇肯定是知道黑牙被擒,来抢麦种报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多骑黑影举着燃烧的火把,正朝着驼队冲来,火把上还裹着油布,扔在雪地里 “滋滋” 冒黑烟,眼看就要烧到驮麦种的骆驼。
赵磊翻身下马,黄金麦穗权杖在雪光下泛着冷光,他声音掷地有声:“阿骨带肃慎兄弟用驼毛裹雪,堵灭火苗!月律率月氏人搭箭,射他们的油布包!刘邦带骑兵绕去侧翼,砍断他们的火把绳!阿狼,你熟漠北雪路,带贺兰部的人护着驼队往东侧山坳退 —— 那里雪厚,火燃不起来!”
“俺不走!” 阿狼突然把阿尘往虞姬身边一推,抄起身边的断矛,“俺欠的债,得自己还!这些麦种是漠北的希望,俺来断后!” 他的妻子扑过来想拉他,却被他按住手:“你带着阿尘去山坳,等俺把残寇打退,就去陪你们种麦。” 话落,他已提着断矛冲向火光,肩头的麻布被风吹开,渗血的伤口在雪夜里格外扎眼。
黑影里的为首者是匈奴单于的旧部赤勒,他看到阿狼,嘶吼着挥刀:“叛徒!竟敢帮楚狗护麦种!今天把你们全烧了,让漠北再没一粒好麦!” 说着就把火把往驮麦种的骆驼身上扔,阿狼眼疾手快,用断矛挑飞火把,火星溅在他的手臂上,烫出一串水泡,他却浑然不觉,反手一矛扎向赤勒的马腿。
“阿狼!” 赵磊提着青铜刀冲过来,一刀劈开两个举着火把的残寇,“断后不是一个人的事,咱们一起守!” 楚地农兵们紧随其后,用青铜锄拍灭火苗,有的甚至扑在雪地里,用身体压灭即将烧到麦袋的火星。虞姬则带着妇娘们,把随身携带的麦仁粥倒在布上,浸湿后裹在麦袋外 —— 粥里的淀粉遇火能阻燃,这是她从交趾人那里学的土法子。
赤勒见火攻不成,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要往阿狼身边的麦袋扔!阿尘突然从山坳里冲出来,手里举着木雕小鹿,狠狠撞向赤勒的腿:“不许碰俺爹的麦种!” 赤勒被撞得一个趔趄,火折子掉在雪地里,阿狼趁机一矛扎在他的腰间,赤勒惨叫着倒在雪地里。
“阿尘!谁让你跑出来的!” 阿狼冲过去把儿子护在怀里,心脏还在狂跳 —— 刚才要是慢一步,火折子落在麦袋上,后果不堪设想。阿尘却攥着他的衣角,把木雕小鹿塞进他手里:“阿雪说小鹿能护着麦种,俺们不能让它被烧了。”
这时,黑牙突然从驼队里冲出来,手里拿着刘邦递给他的短刀,劈向一个想偷袭阿狼的残寇:“俺们错了,不能再让麦种毁了!” 他的手腕还在流血,却挥刀极快,之前的戾气全变成了悔意,“赤勒,别再执迷不悟了!种麦能活,抢粮只能死!”
残寇们见赤勒被擒、黑牙倒戈,顿时没了斗志,有的扔下火把想逃,有的跪在雪地里投降。刘邦的骑兵很快把他们围住,赵磊走过去,看着赤勒因疼痛扭曲的脸:“漠北的土地能种出麦,能养活人,为什么非要抢?” 赤勒喘着粗气,看着雪地里被救下来的麦袋,突然沉默了 —— 他想起自己部落里,孩子因缺粮哭哑的嗓子。
雪渐渐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阿狼抱着阿尘,坐在被雪浸湿的麦袋旁,虞姬正给他手臂上的烫伤涂药膏,艾草的清凉压过了灼痛感。“俺以前总觉得,抢来的粮最实在,” 阿狼摸了摸怀里的木雕小鹿,又看了看身边忙碌的各族人 —— 肃慎人在清理残余的火星,月氏人在检查麦种的干湿,黑牙在帮着喂骆驼,“现在才知道,大家一起护着麦种,一起盼着春天,比啥都实在。”
队伍重新出发时,赤勒被绑在骆驼上,却不再挣扎,只是看着驮麦种的驼队,眼神里没了敌意,多了些向往。阿尘把木雕小鹿的 “兄弟”—— 阿雪送的另一个木雕,递到赤勒面前:“等你种麦了,俺让阿雪也送你一个,小鹿能护着麦田。” 赤勒看着木雕,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没说话,却悄悄把冻僵的手拢了拢,怕碰坏了那小小的木头。
走了三天,终于看到黄沙口的轮廓 —— 梯田上的雪还没化,却已有农兵在清理田埂,乌孙长老举着兽皮旗站在山口,三韩的使者、交趾的阿蛮、倭国的小野都来了,手里捧着刚烙好的麦饼,热气飘了老远。“回来啦!” 小野率先跑过来,手里还提着海苔包的麦糕,“俺们按你说的法子,用混种麦粉做的,你尝尝!”
阿雪竟也跟着商队来了,她穿着贺兰部的厚袄,手里举着一把刚冒芽的麦种,扑到阿尘面前:“俺爹说,把这个种在黄沙口,春天就能长出和贺兰部一样的麦!” 小巴图跑过来,拉着阿雪和阿尘往 “阿吉田” 跑,三个孩子的笑声在田埂上散开,木雕小鹿、麦粒、麦种撞在一起,像一串清脆的风铃。
赵磊牵着虞姬的手,站在 “阿吉田” 旁,看着阿狼把漠北带回的麦种,小心地埋在阿吉的木牌旁。阿狼的妻子用驼毛在木牌上绣了新的图案 —— 三粒麦种绕着一只小鹿,旁边是各族的族徽。“阿吉,” 阿狼对着木牌轻声说,“俺以前是抢粮的,现在知道种麦才是正道,你放心,俺会和大家一起,把麦种种到漠北的每一寸土地,不让你白死。”
夕阳落在梯田上,给雪后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黄金麦穗权杖被赵磊插在 “阿吉田” 的田埂上,杖尖映着晚霞,像一颗跳动的火种。虞姬靠在他身边,手里攥着阿狼妻子送的驼毛护膝,上面的三粒麦种在光下格外清晰。“你看,” 虞姬轻声说,“雪会化,春天会来,麦会长大,太平也会越来越久。”
赵磊望着远方 —— 漠北的贺兰部,月氏的沙漠,波斯的绿洲,倭国的海岛,交趾的雨林,那些曾经遥远的土地,正因为一粒小小的麦种,连在一起。他知道,战斗或许还会有,但只要各族人还能像现在这样,手拉手护着麦种,心连着心盼着春天,“以农止战” 的梦想,就终会在金黄的麦浪里,开出最灿烂的花。
晚风拂过田埂,带着雪后的清冽和麦种的清香,远处的铜铃声、孩子们的笑声、各族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成了黄沙口最温暖的歌 —— 那是太平的歌,是丰收的歌,是属于每一个守着麦种、盼着春天的人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