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开春带着刺骨的寒意,饮马河的冰面刚化开一半,河岸边的芦苇还裹着霜花,赵磊蹲在土坡后,指尖划过林胡首领递来的 “漠北地形详图”—— 图上用炭笔圈出一片 “黑泥沼”,标注着 “春汛后积水,表面覆干草,骑兵误入即陷”,正是他和刘邦商定的伏击点。
“左贤王的残部就在上游三十里扎营,” 林胡首领用兽骨指节敲着地图,“他们还不知道单于的二十万大军还在鲜卑草原集结,以为咱们的主力在代郡修城,肯定会抢在春汛前劫咱们的粮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匈奴腰牌,“这是上次俘虏左贤王副将时缴获的,让咱们的人扮成他的亲卫,就能把假信送进去。”
赵磊接过腰牌,上面刻着狼纹,还沾着旧血。他转头看向刘邦,刘邦正帮士兵们给马蹄裹麻布 —— 漠北的冻土刚化,麻布能防滑,还能消去马蹄声。“俺觉得这假信得写得‘急’些,” 刘邦直起身,拍掉手上的土,“就说代郡的粮车要从饮马河南岸过,只有五百人护送,让左贤王赶紧带兵去抢,晚了就被田横的人接走了。” 他摸出怀里的炭笔,在粗纸上飞快地写:“还要故意漏个‘破绽’,比如在信尾画个咱们楚地的麦穗标记,左贤王那蠢货肯定以为是‘仓促写漏的’,更会信。”
楚地士兵陈九主动请缨扮成 “匈奴亲卫”,他脸上抹了锅底灰,换上缴获的兽皮甲,腰间挂着那块狼纹腰牌,手里攥着假信,故意一瘸一拐地往左贤王的营地方向走 —— 按计划,他要 “逃” 出代郡,谎称 “被楚兵追杀,偷听到粮道消息”。
正午的日头刚升起来,陈九就被左贤王的哨兵押进营账。左贤王盯着他腰间的腰牌,又接过假信,扫到末尾的麦穗标记时,果然冷笑一声:“楚狗就是粗心!这么重要的信还敢画麦穗,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们的粮道?” 他猛地拍桌,对副将吼:“点五千骑兵!随本王去饮马河抢粮!抢了粮,咱们就能在单于来之前立头功!”
陈九被押出营账时,故意往黑泥沼的方向瞥了一眼,左贤王的骑兵已经列队出发,马蹄踏过刚化的冰面,溅起的泥水混着碎冰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趁哨兵不注意,悄悄将一块染了红布的石子扔在地上 —— 那是给赵磊的 “诱敌成功” 信号。
赵磊在土坡上看到红石子,立刻挥剑:“按计划行动!” 刘邦带着两千骑兵从芦苇荡后冲出,故意举着 “楚地粮营” 的旗帜,往黑泥沼的方向跑,马背上还绑着空粮袋,跑起来 “哗啦” 作响,像真的在护送粮车。“左贤王!来抢粮啊!” 刘邦故意回头大吼,声音里满是 “慌张”,“再追俺就把粮倒河里!”
左贤王果然被激怒,挥着弯刀下令:“快追!别让楚狗跑了!” 五千骑兵像潮水般冲过来,马蹄踏过干草覆盖的黑泥沼边缘,竟没察觉脚下的土地在微微下陷 —— 春汛后的黑泥沼积了半尺深的烂泥,表面的干草只是伪装。
“就是现在!” 赵磊猛地吹响信号哨,三声长音划破天空。早已埋伏在沼泽两侧的齐地农兵立刻拉起绊马索,将最前面的十几匹战马绊倒,后面的骑兵收不住脚,纷纷冲进黑泥沼,马蹄刚陷进去就拔不出来,烂泥很快没过马腹,士兵们惊呼着从马背上摔下来,越挣扎陷得越深。
左贤王这才察觉上当,刚想下令撤退,河岸边的芦苇荡突然燃起大火 —— 齐地农兵将浸了火油的芦苇捆绑在箭上,射向密集的芦苇丛,火借风势,瞬间将沼泽外围的骑兵圈在火墙里。“杀!” 赵磊带着主力从土坡后冲下来,楚地骑兵的长戟刺穿陷在沼泽里的匈奴兵,林胡骑兵则用套马索将没陷深的士兵拉出来,要么俘虏,要么斩杀。
“楚狗敢骗俺!” 左贤王嘶吼着举刀砍向身边的楚兵,却被刘邦从侧面踹下马,旧剑抵住他的喉咙。左贤王的战马陷在沼泽里,正嘶鸣着挣扎,马蹄溅起的烂泥糊了他满脸。“你抢俺们的麦种,烧俺们的粮囤时,咋没想过今天?” 刘邦的声音冷得像漠北的风,“俺们种地的人,最恨的就是毁粮的贼!”
战斗持续到黄昏,黑泥沼里的烂泥混着血迹,火墙渐渐熄灭,留下焦黑的芦苇杆和散落的盔甲。赵磊站在土坡上,望着满地的俘虏,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 斥候骑着快马奔来,脸色苍白:“赵将军!匈奴单于带着鲜卑、羌人联军来了!已经到下游五十里,号称二十万大军!”
刘邦立刻握紧旧剑:“二十万?俺们才一万五千人,硬拼肯定不行!” 他转头看向赵磊,眼里满是急色,“要不咱们先撤去代郡,等田横和英布的援兵来?”
赵磊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河岸边的芦苇荡上:“单于的联军都是骑兵,不熟悉饮马河的暗流,咱们可以用‘水攻’。” 他蹲下身,在地上画着战术图,“让齐地农兵连夜挖开上游的临时堤坝,春汛的水会顺着河道冲下来,把下游的骑兵营地淹了;再让林胡的人把火油倒进芦苇荡,等联军被洪水冲乱,就点火烧他们的退路!”
林胡首领立刻应下:“俺们知道上游堤坝的位置,还能找些会水的兄弟,在河里凿穿他们的渡船!”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赵磊拉住 —— 赵磊从怀里掏出一袋新麦种:“等打完仗,咱们把单于的牧场改成麦田,教他们种麦,这些种子你先收着,到时候用得上。”
医棚设在离沼泽三里的山洞里,虞姬正帮一个陷在沼泽里的士兵清理腿上的烂泥,士兵的小腿已经被冻得发紫,还沾着芦苇的碎刺。“忍一忍,” 虞姬用温水化开草药膏,轻轻涂在冻伤处,“这是用羊油和艾草熬的,能防霜冻,等会儿再给你裹上麻布,就不疼了。” 她的袖子已经被泥水染透,却没工夫换,因为外面又抬来几个伤员 —— 有的被箭射穿了肩膀,有的被火燎伤了手臂。
“夫人,上游的堤坝快挖好了!” 小豆子跑进来喊,手里还拿着一块冻硬的麦饼,“霸王让俺给您送饼来,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虞姬接过麦饼,却没吃,而是掰成小块分给伤员:“你们先吃,补充些力气,等会儿还要转移。” 她望着洞外的火光,心里满是牵挂 —— 赵磊还在堤坝旁指挥,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
深夜,上游的堤坝终于被挖开,春汛的河水汹涌而下,顺着饮马河冲向单于的营地。赵磊站在土坡上,看着远处的营地亮起混乱的火把,骑兵们惊呼着往高处跑,不少战马被洪水冲倒,嘶鸣声响彻夜空。“点火!” 他猛地挥剑,齐地农兵立刻将点燃的火把扔进芦苇荡,火借风势,很快连成一片火墙,把联军的退路彻底封死。
单于的联军被洪水和大火逼得乱作一团,鲜卑骑兵想往芦苇荡逃,却被火燎得四处乱窜;羌人骑兵试图涉水过河,却被河底的暗流卷走。赵磊带着主力趁机冲锋,楚地骑兵的长戟刺穿混乱的联军,林胡骑兵则用弓箭射杀试图登岸的士兵。刘邦骑着马冲在最前面,旧剑砍断一个鲜卑将领的马缰绳,那人摔下马,瞬间被洪水卷走。
天快亮时,联军终于崩溃,单于带着残部往鲜卑草原逃去,留下满地的尸体和盔甲。赵磊站在饮马河边,河水还带着血色,岸边的芦苇被烧得焦黑,他的盔甲上沾着泥和血,却依旧挺直脊梁。“咱们赢了,” 他对身边的刘邦说,“单于的主力被打垮,短期内不会再南下了。”
刘邦点头,却没笑 —— 他看到几个农兵正将牺牲的兄弟抬到山洞旁,准备埋在离麦田不远的地方。“俺们把他们埋在这,” 刘邦的声音沙哑,“等秋天麦熟了,他们就能看到满地的麦子,也能安心了。”
虞姬带着妇娘们走来,手里提着刚煮好的热粥。她走到赵磊身边,帮他拂去盔甲上的焦灰,眼里满是心疼:“你身上的伤得赶紧处理,刚才医棚里的兄弟说,有几处箭伤还在流血。”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绣着麦穗的麻布,“这是给你缝的护心布,刚才没时间给你,现在戴上吧。”
赵磊接过麻布,贴身戴好,暖意顺着胸口传遍全身。他望向远处的草原,晨光正洒在空无一人的匈奴营地上,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等春耕结束,咱们就把这里的牧场改成麦田,教俘虏的匈奴人种麦,让他们也尝尝收粮的滋味。”
林胡首领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刚采的野花:“赵将军,俺们首领说,以后漠北的草原就是楚地的麦田,俺们会帮着守护粮道,再也不让胡寇来抢粮。” 他把野花递给虞姬,“这是漠北春天开的第一波花,送给夫人,谢谢你们让俺们有安稳的日子过。”
虞姬接过野花,眼里满是笑意。远处的饮马河还在流淌,河岸边的黑泥沼渐渐恢复平静,只有焦黑的芦苇杆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惨烈的战斗。赵磊知道,这场征战还没完全结束,鲜卑草原上的单于残部、更远的西域部落,都可能成为新的威胁,但他不再害怕 —— 因为他的身边,有并肩作战的同盟,有守护麦田的百姓,有始终牵挂他的虞姬,还有这片渴望太平的土地。
“走,” 赵磊转身,对所有人说,“咱们回代郡,把麦种播下去,等秋天收了粮,再回来把这里改成麦田 —— 让漠北的风,也能吹起麦浪的声音。”
士兵们纷纷应和,扛着武器往代郡的方向走,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医棚里的伤员被抬上马车,小豆子牵着马,嘴里哼着新学的歌谣:“饮马河,水清清,楚地的兵,护麦田;黑泥沼,火熊熊,胡寇的兵,逃无踪……” 歌声顺着饮马河的风,传向远方,也传向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