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过后的老院,总飘着棉纱的轻絮 —— 李婶带着几个妇人坐在桃树下纺线,纺锤在指尖转得飞快,可一缕线要绕满锭子,总得耗上小半个时辰。张阿公的孙媳妇抱着刚满周岁的娃,一边摇着纺车一边叹:“这线纺得慢,赶不上冬衣的活计,要是能快些就好了。”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虞姬听见,她蹲在妇人身边,指尖捏起一缕棉纱 —— 纤维细软,却因手工牵引时力道不均,常断在半道。她忽然想起前几日翻《考工记》时,书里夹着张泛黄的草图,画着 “机杼借力” 的图样,再联想到村后小溪的水力,心里有了主意:“咱们能不能像做水车那样,借水流的力气纺线?这样不用手一直摇,还能快些。”
当晚,虞姬把草图铺在石桌上,赵磊凑过来一看,眼睛亮了 —— 图上的纺车有三个锭子,通过木齿轮连接着转轮,转轮若靠水力带动,确实能同时纺三缕线。“这法子可行!” 他立刻叫来周仓和吴桀,“周仓,你去选硬木做齿轮和锭子,要打磨得光滑,不然会勾断棉纱;吴桀,你带蛮兵们去小溪边搭支架,就像水车的架子那样,稳固些;我和虞姬再把图样改细些,确定转轮的大小。”
第二日天刚亮,村后小溪旁就热闹起来 —— 拓跋烈扛来几根粗壮的槐木,说是山里最耐水泡的;巴图尔蹲在地上,拿着凿子琢磨齿轮的齿牙:“西域纺毛时,转轮要比锭子快三倍,不然毛絮会缠在一起,棉纱说不定也得这样。” 虞姬听了,赶紧在纸上算:“那转轮直径得是锭子的三倍,齿轮齿数也要对应,这样转起来才稳。”
可第一次装纺车时,问题就来了 —— 转轮放进水里,被水流一冲就歪,锭子转得忽快忽慢,棉纱刚绕上就断了。李婶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是不是转轮太轻了?俺家以前磨豆腐的石磨,重些才稳当。” 赵磊听了,立刻让人往转轮中心加了块铸铁盘(是之前锻铁剩下的边角料),再调整支架的角度,让转轮顺着水流方向转动。
试到第三次,转轮终于平稳地转起来 —— 水流冲击着叶片,带动齿轮 “咔嗒咔嗒” 响,三个锭子同时转动,棉纱像银丝似的从锭子上绕出来,又匀又快。张阿公的孙媳妇试着把棉纱搭上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绕满了一锭线,她惊喜地叫起来:“比手纺快十倍!这下冬衣肯定赶得及了!”
妇人们围着水力纺车,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 —— 有的说要在纺车旁搭个棚子,免得下雨淋湿棉纱;有的说能不能再加两个锭子,一次纺五缕线。赵磊笑着应下,让周仓记下来,回头再改。虞姬则坐在溪边的胡杨苗旁,拿着炭笔在纸上画新的图样 —— 胡杨苗已长到一尺高,枝叶舒展,正好为她挡住午后的阳光。
“你看,” 虞姬把画好的织布机草图递给赵磊,“要是能做台水力织布机,把纺好的线织成布,就不用再手工穿梭了。” 图纸上,织布机的经线架和纬线梭通过齿轮连接,转轮转动时,梭子能自动来回穿梭。赵磊蹲下来,指尖顺着图样上的线条划:“咱们先做个小的试试,用纺车纺好的线当原料,要是成了,就能教村里的人织布,以后大家就不用再去镇上买布了。”
傍晚时分,夕阳把小溪染成金红色,水力纺车还在转着,锭子上的线绕了一圈又一圈。李婶提着一篮刚蒸好的红薯,分给大家:“这纺车帮了俺们大忙,以后有啥活,俺们都来搭把手!” 巴图尔啃着红薯,忽然说:“俺在西域见过染布的法子,用红花能染红布,用蓝草能染蓝布,等织出布来,俺教大家染!”
赵磊和虞姬并肩坐在胡杨苗旁,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 —— 妇人们围着纺车说笑,男人们在搭织布机的支架,孩子们追着飘起的棉纱跑。虞姬靠在赵磊肩上,手里还攥着那支银簪,簪头的桃花映着夕阳,泛着温柔的光:“你说,以后咱们村会不会有很多这样的机器?大家不用再那么辛苦,还能做出很多东西。”
赵磊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炭灰 —— 那是画图纸时沾上的。他望着远处的铁炉,炉火还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会的。咱们先做好纺车、织布机,再试着做磨面的水磨、冶铁的风箱,以后不仅咱们村,邻村、县里,都能用上这些机器。”
胡杨苗的叶子在晚风里轻轻晃,像是在附和他的话。水力纺车的 “嗡嗡” 声混着水流声,在溪边回荡,织成一首温柔的歌 —— 那是工业萌芽的声音,是百姓对好日子的期盼,也是赵磊和虞姬共同描绘的未来,在中原的土地上,一点点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