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的晨雾还没散,送种队伍已踏上去北地草原的路。二十匹骆驼驮着三百石混种麦,袋上 “楚秦共禾” 的纹样沾了晨霜,在朝阳下泛着冷白的光 —— 周仓带着十几个归降的秦兵走在最前,他们熟悉秦地与草原的交界路,腰间的长戈换成了波斯工匠哈桑改的木犁头,铁尖裹着驼毛防雪。阿尘坐在驼背上,怀里的木雕麦粒又多了个新纹:“这是陈阿公教俺刻的秦地粟穗,他说麦和粟混着种,草原的雪地里也能长。”
赵磊勒住马,侧头看身边的虞姬 —— 她裹紧了驼毛披风,领口的艾草纹沾了雪粒,腕上的青铜镯在冷风中泛着淡青的光。“草原比秦地还冷,你把这狐裘围脖戴上,” 他从马鞍旁取下件狐裘(陈阿公送的,说是祖上猎的白狐),伸手替她绕在颈间,指尖触到她冻得微凉的耳垂,“前面就是‘白狼口’,听说草原雪灾,白狼部的人常来抢粮,你跟在我身后,别靠近崖边。”
虞姬却笑着把医箱往身前挪了挪,里面的青铜短刀和防雪盲的艾草膏撞出轻响:“你忘了?在断粮谷我替你掷过青铜针,在雨林你护我挡过猎头族的骨刀,这次也一样 —— 你护麦,我护你,艾草膏既能防雪盲,也能给受伤的人治冻疮。” 她从医箱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沙棘果和秦地粟种:“这是给草原人的,雪灾里没粮,煮成粥能抗饿,粟种还能和麦混种。”
队伍走了半日,越往北走,雪越厚,秦地的枯树渐渐变成草原的矮草,风里裹着雪粒,打在驼毛袋上 “沙沙” 响。周仓突然勒住马,手里的木犁头在雪地里顿了顿:“前面白狼口有动静!雪地上的蹄印是白狼部的战马,至少有三十骑!” 话音刚落,雪坡后突然窜出十几道黑影,马背上的人裹着白狼皮,手里的弯刀映着雪光,嘶吼声像极了草原的饿狼:“把麦种留下!不然让你们埋在雪地里喂狼!”
“是白狼部的巴图首领!” 黑牙突然握紧腰间的短刀,手腕的旧伤在冷风中隐隐作痛,“俺以前在漠北见过他,雪灾让他们丢了半群羊,现在专抢过往商队的粮!” 赵磊立刻将虞姬拉到马后,黄金麦穗权杖横扫而出,杖尖挑飞迎面而来的雪粒,却见巴图挥着弯刀冲过来,马刀直劈驼队最前的麦种袋:“抢麦种!给族里的孩子当粮!”
“不许碰麦种!” 阿狼第一个挥起断矛,矛尖撞在巴图的弯刀上,火星溅在雪地里,瞬间融成小水洼,“这麦种是草原人的希望,你抢了,孩子明年更没粮吃!” 巴图却冷笑,弯刀劈向阿狼的肩头:“雪灾里没粮,明年的事明年说!先抢了再说!” 十几匹战马同时冲过来,白狼部的人举着弯刀砍向驼绳,有几匹骆驼受了惊,扬起前蹄,麦种袋险些掉在雪地里。
“泼沙棘粥!” 虞姬突然大喊,从医箱旁的陶锅里舀出滚烫的沙棘粟米粥,对着冲来的白狼部人泼去 —— 粥里的沙棘果带着刺,烫得对方手忙脚乱,弯刀 “当啷” 掉在雪地里。她翻身下马,将剩下的粥分给农兵:“泼在马眼上!雪天马怕烫,能逼退它们!” 自己则握着青铜短刀,护在受惊的骆驼旁,盯着冲来的白狼部人。
巴图见沙棘粥有用,突然挥着弯刀转向虞姬:“一个女流之辈也敢挡路!先杀了你,再抢麦种!” 马刀带着雪风劈过来,赵磊眼疾手快,翻身下马将虞姬扑在雪地里,黄金麦穗权杖狠狠砸在巴图的马腿上,马痛得直立起来,巴图险些摔落 —— 可他手里的弯刀还是划到了虞姬的披风,狐裘被割开道口子,雪粒瞬间灌进她的衣襟。
“阿虞!” 赵磊扶起她,掌心抚过她冻得发红的肩头,见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你别冲在前头,我护着你!” 虞姬却反手攥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上臂的旧伤(上节留下的):“我没事,你别分心,麦种还在!” 她从医箱里掏出艾草膏,飞快地抹在他冻得发紫的耳尖上,“雪风伤耳朵,你也得护着自己。”
巴图摔落在雪地里,爬起来又要冲,却见周仓带着秦兵举着木犁头围过来 —— 他们虽曾是秦余,却已懂 “以农止战” 的理,木犁头的铁尖对着巴图的弯刀:“巴图首领!别抢了!这麦种能在雪地里种,混着粟种还能抗冻,比抢粮踏实!” 巴图却不听,挥刀砍向木犁头:“俺们草原人只懂打猎放羊,不种这破麦!”
就在这时,雪坡后传来孩子的哭声 —— 是白狼部的几个孩子,裹着破旧的羊皮袄,冻得嘴唇发紫,手里举着半块干硬的羊肉干:“首领!俺们饿…… 俺们想喝刚才的沙棘粥……” 巴图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雪地里的麦种袋 —— 袋上 “楚秦共禾” 的纹样沾了雪,却像极了草原人盼的丰年麦穗。
“俺…… 俺们也不想抢,” 巴图突然扔下弯刀,跪在雪地里,雪粒落在他的白狼皮上,“雪灾丢了半群羊,族里的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饱了,俺没办法才来抢……” 阿尘突然从驼背上滑下来,抱着木雕麦粒跑过去,把布包里的沙棘果塞给白狼部的孩子:“这是沙棘果,能抗饿,麦种种下去,明年就能收麦,烙饼比羊肉干还香!”
赵磊走过去,把一袋混种麦递给他:“起来吧,这些麦种分你一半,再教你混种粟麦的法子,草原的雪地里,麦和粟混着种,能抗冻,还能收两季。” 他指着雪地里的麦种袋,“你要是愿意,就带着族人跟俺们学种麦,周仓懂秦地的耕种,黑牙懂漠北的抗冻,咱们一起让草原的雪地里,也长出麦浪。”
巴图捧着麦种袋,指尖触到温热的麦种(裹在驼毛袋里没冻着),突然哭出了声:“俺错了…… 俺不该抢麦种,俺该早点听你们的话,种麦才是正道。” 他的手下也纷纷扔下弯刀,跪在雪地里,眼里满是愧疚 —— 他们想起族里饿肚子的孩子,想起雪灾里冻死的羊,突然觉得手里的弯刀不如木犁头踏实。
战斗平息时,夕阳已斜照在白狼口。虞姬蹲在受伤的白狼部孩子身边,用艾草膏给他们治冻疮,赵磊走过来,替她拂去肩上的雪粒:“累不累?刚才扑在雪地里,没冻着吧?” 虞姬抬头看他,眼里映着夕阳的光:“你替我挡刀的时候,也没顾着自己冻不冻。” 她伸手摸了摸他上臂的旧伤,“还疼吗?雪地里伤口容易裂,俺再给你换次药。”
巴图带着族人围过来,手里捧着半只冻硬的羊:“赵将军,虞姑娘,俺们没什么好谢的,这点羊肉你们收下,要是不嫌弃,就去俺们的帐篷歇歇,俺们还想听听混种麦的法子。” 阿尘跑过来,把木雕麦粒递给巴图的小儿子:“这是护麦的宝贝,你拿着,麦就能长得壮,等麦熟了,俺还来教你唱‘种麦口诀’。”
夜晚的白狼部帐篷,篝火亮了起来。各族人围着篝火唱种麦歌,巴图跟着周仓学编防雪的麦囤,手指被雪粒冻得发红,却学得认真。虞姬熬了一大锅沙棘粟麦粥,分给所有人,粥里的沙棘果和粟米混着麦香,让饿了许久的孩子都红了眼。赵磊坐在篝火旁,虞姬靠在他身边,两人手里握着同一个木雕麦粒 —— 上面刻着 “楚秦草原”,木牌在火光里泛着暖光。
“等草原的麦种都播下去,咱们就去西陲雪山,” 赵磊轻声说,指尖蹭过虞姬腕上的青铜镯,“那里的雪地里,也该长出麦浪了。” 虞姬点点头,把脸贴在他的肩上,篝火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不管去哪,我都跟着你,护着麦种,也护着你 —— 从乌江到秦地,从草原到雪山,一直都在。”
远处的麦种驼队静立在夜色里,袋上 “楚秦共禾” 的纹样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白狼部的人还在篝火旁听黑牙讲漠北种麦的法子,周仓的秦兵在帮着搭防雪的麦囤,阿尘则在教孩子们刻木雕麦粒 —— 夜色里,没有了刀光剑影,只有麦种的清香和草原人的笑声,像一首写给太平的歌。
赵磊知道,这趟草原之行,不仅送来了麦种,更送来了融化雪灾的温暖。而他和虞姬的路,还会继续走下去 —— 西陲的雪山在等,南疆的雨林已绿,每一片缺粮的土地,每一个盼着饱饭的孩子,都在等。只要他们还并肩站着,只要麦种还在发芽,“以农止战” 的希望,就会在每一片土地上,长出金黄的麦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