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晨雾还没散尽,断粮堡的箭雨就已如飞蝗般落下——这座匈奴联军盘踞的土堡卡在齐北粮道咽喉处,墙高两丈,墙外挖着丈深的壕沟,沟底布满削尖的木刺,堡上的匈奴弓箭手轮流射箭,楚齐联军的三次攻城都在堡下留下了成片的尸体。 赵磊趴在土坡后,望着堡墙上飘动的狼旗,指节因攥紧剑柄而发白。昨夜刚送来的伤亡清单还在怀里:楚地士兵阵亡二十七人,齐地农兵重伤十九人,连林胡向导阿骨都被流箭射穿了肩胛骨。“这样硬攻不行。”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堡墙西侧的河流,“堡里缺水,匈奴肯定靠这条河运水,咱们要是能断了水源,再烧了他们的粮仓,不出三天,他们就得出来投降。” 刘邦蹲在一旁,头盔上还插着半支断箭,是昨夜攻城时被射中的。“断水容易,烧粮仓难。”他用剑鞘在地上画着堡内布局,“俺昨夜派斥候摸进去看过,粮仓在堡中心,周围有三层守卫,还隔着两排拒马,火油根本送不到跟前。”他突然眼睛一亮,“不过俺们可以用‘诈降’——让几个兄弟装成逃兵,带着‘假粮情’去投敌,趁他们查验时,把火油桶扔进粮仓!” 赵磊眼前闪过亮光,立刻补充:“再加上‘水困’!让齐地农兵在河上游筑坝,等诈降的兄弟动手时,突然开坝放水,水流冲进壕沟,既能淹了沟底的木刺,又能让堡内守军混乱,咱们趁机架云梯攻城!” 计策定好,同盟立刻分工:齐地农匠带着士兵去上游筑坝,他们用之前修水渠的经验,不到两个时辰就用土袋和麦秸垒起了半人高的临时坝体;淮南水师则从船上搬来火油,装在掏空的竹筒里,封上布塞,方便携带;林胡向导阿骨忍着伤痛,画了张堡内粮仓的详细地图,标注出守卫换岗的时间间隙。 “俺去诈降!”楚地士兵陈三站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几道伤疤,是之前抗蝗时被虫咬的,“俺老家在齐北,口音像本地逃兵,他们肯定信!”他接过刘邦递来的“假粮情”——一张画着“楚地粮囤位置”的粗纸,又把竹筒火油藏在破衣里,故意把头发弄乱,脸上抹了些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陈三举着双手走向断粮堡,堡上的匈奴弓箭手立刻拉满弓,却被堡内的将领喝止。“俺是楚地逃兵!有粮情要报!”陈三故意大声喊,声音里满是恐惧,“赵磊的粮囤快空了,就藏在黑松林东边,你们快去抢!” 匈奴将领果然上钩,让士兵放下吊桥,把陈三拉进堡内。刚进堡门,陈三就趁守卫查验“粮情”的间隙,猛地拔出藏在怀里的火油竹筒,用力扔向不远处的粮仓——竹筒撞在粮仓的木门上,布塞脱落,火油顺着门缝流进仓内。“点火!”陈三嘶吼着,从怀里掏出火石,火星刚溅到火油上,粮仓就“轰”地一声燃起大火。 堡内瞬间乱作一团,匈奴士兵纷纷冲向粮仓救火。就在这时,上游的坝体突然被炸开,河水顺着壕沟汹涌而下,沟底的木刺被冲得东倒西歪,堡墙根很快积满了水。“攻城!”赵磊猛地挥剑,楚齐联军的云梯立刻架向堡墙,齐地农兵推着改制的“撞车”——用郑五的旧犁改造成的撞木,狠狠撞向堡门。 箭雨比之前更密集,第一架云梯刚搭到堡墙,就被匈奴士兵用斧头砍断,上面的两个齐地农兵惨叫着坠向积满水的壕沟,水面瞬间泛起血色。“别慌!用投石机扔燃烧麦秸!”赵磊大喊,齐地农匠立刻启动投石机,燃烧的麦秸捆像火球般飞向堡墙,落在匈奴士兵中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刘邦带着一队骑兵绕到堡后,那里的守卫相对薄弱。他亲自架起云梯,旧剑砍断堡上垂下的绳索,第一个爬上堡墙——刚站稳脚跟,就有两个匈奴士兵举刀扑来,刘邦侧身躲开,剑刃反手划过一个士兵的喉咙,鲜血溅在他的盔甲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快上来!守住堡墙!”他对着下面大喊,更多的士兵顺着云梯爬上来,与匈奴士兵展开近身肉搏。 堡内的火越烧越大,粮仓的木梁“嘎吱”作响,随时可能坍塌。匈奴将领见大势已去,带着残兵想从堡后突围,却正好撞上刘邦的骑兵。“哪里逃!”刘邦策马追上,旧剑劈向将领的肩膀,将领惨叫着坠马,被后面的士兵生擒。 赵磊这时也带着士兵冲进堡内,刚转过拐角,就看到陈三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支断箭,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张“假粮情”。“兄弟……粮仓……烧了……”陈三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头歪向一边,再也没了呼吸。赵磊蹲下身,轻轻合上他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般疼——这个昨天还笑着说“打完仗要回家种麦”的士兵,永远留在了这座土堡里。 医棚里的景象同样惨烈:虞姬蹲在地上,正给一个断了腿的齐地农兵包扎,布巾已经换了第五块,每一块都染满了鲜血。她的手被针线扎破了好几处,却丝毫没察觉,只是不停地给伤员换药、缠绷带。“坚持住,”她轻声对农兵说,“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收新麦,你一定要好起来。” 林胡向导阿骨坐在角落里,肩胛骨上的箭伤刚被处理好,却执意要站起来:“赵将军,俺知道匈奴的主力藏在东边的狼山,那里有他们的大粮仓,俺带你们去!”赵磊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你先养伤,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你得留着力气。” 傍晚时分,断粮堡的火终于被扑灭,堡内的粮仓已成一片焦土,壕沟里的水渐渐退去,露出满地的箭支和断裂的云梯。楚齐联军的士兵们坐在堡墙上,望着远处的狼山,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牺牲兄弟的缅怀。刘邦拿出腰间的酒壶,倒了三碗酒,一碗洒在地上,一碗递给赵磊,一碗自己端着:“敬陈三,敬所有牺牲的兄弟,咱们一定会把匈奴赶出去,让他们在地下也能安心。” 赵磊接过酒碗,洒在地上:“陈三,等咱们平定了北境,就把你埋在黑松林旁,那里有你想种的麦,每年秋收,咱们都给你送新麦来。”他站起身,望向狼山的方向,眼里满是坚定,“匈奴主力还在狼山,那里有他们最后的粮仓,只要拿下狼山,北境的危机就能解除。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虞姬走到他身边,帮他拂去盔甲上的烟灰,手里拿着一件刚缝好的护肩:“你昨天攻城时,肩膀被箭擦到了,戴上这个能护着些。”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依旧带着暖意,“不管打多久,我都会在后方等着你们,给你们送粮、送药,等着你们平安回来。” 赵磊接过护肩戴上,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轻声说:“放心,我答应过你,要一起给林胡送麦种,就一定会做到。”他转头对所有士兵喊道:“兄弟们,牺牲的兄弟用命给咱们打开了粮道,咱们不能让他们白死!明天,咱们就去狼山,把匈奴的粮仓烧了,把他们赶出北境,让咱们的百姓能安稳种麦、收粮,过上太平日子!” 士兵们纷纷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武器,呐喊声在断粮堡上空回荡,穿过晨雾,传向远方的狼山。这一夜,医棚的灯亮了整整一夜,妇娘们缝补着破损的盔甲,农匠们检修着攻城的武器,水师的士兵们搬运着粮草——所有人都在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为了北境的太平,为了牺牲的兄弟,也为了每一寸能种出麦浪的土地。 而狼山的匈奴主力,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奇谋正在等着他们——赵磊和刘邦已经商量好,要用“围三缺一”的计策,把匈奴主力引出狼山,再用林胡熟悉地形的优势,设下埋伏,一举歼灭。这场北境之战,还没结束,更惨烈的战斗、更精妙的奇谋,还在后面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