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境骄阳似火,张村的麦田已染成浅金——麦穗垂得愈发沉,穗壳边缘泛出焦黄色,风掠过田垄时,不再是嫩苗时的“沙沙”轻响,而是带着麦粒碰撞的“簌簌”声,这是灌浆期进入临界的信号。赵磊蹲在田埂上,指尖捏着一株麦穗轻轻搓动,饱满的麦粒裹着乳白的浆汁滚落在掌心,他却皱起眉:“麦粒灌浆还没足,土太干了。” 阿禾立刻用陶碗舀了些田土,捏在手里一搓,土块瞬间散成细粉:“霸王,这几天没下雨,土都干透了,早上浇的水中午就渗没了。要是再这么旱,麦粒会‘掐脖旱’,灌浆就停了!”小豆子蹲在一旁,手里拿着赵磊画的“灌浆期湿度对照表”,指着“适宜湿度”的刻度:“阿禾哥,对照表上说,土壤攥成团不散才合适,现在这土攥都攥不成团,差远了!” 正说着,了望哨传来急促的锣声——这是“干热风预警”的信号。赵磊抬头望向西北,天空泛着刺眼的白光,风里带着灼人的热气,吹在脸上像贴了层热砂纸。“干热风要来了!”他猛地站起身,“这种风会抽走麦穗的水分,还会让土更快变干,必须立刻保墒!” 刘邦扛着一把旧锄头跑过来,裤腿沾着干土,却依旧脚步轻快:“赵兄弟,俺刚在东头田看了,土比这边还干!俺们沛县对付‘掐脖旱’,有两个法子:一是‘秸秆覆盖’,把去年的麦秸碎了铺在田里,能挡太阳晒,减少水分蒸发;二是‘浅沟保墒’,在麦垄间挖浅沟,水顺着沟流,能渗得深些,不容易干。”他从布包里掏出个陶制的“测墒碗”,是他用沛县老法子做的,“这碗装满土,浇一碗水,要是水没渗完,就说明墒保住了。” 赵磊眼睛一亮,这正是现代农业的“覆盖保墒”和“沟灌技术”,只是刘邦用老经验的方式说了出来。“立刻动手!”他对大家喊道,“阿禾带村民去粮囤旁运麦秸,用石碾碾碎;刘大哥教大家挖浅沟,沟深两寸、宽三寸,顺着麦垄挖,别伤着麦根;王师傅,你带齐地农匠测土壤湿度,每块田测三个点,湿度不够的地方重点浇水!” 齐地农匠王师傅立刻应下,从车上搬下“土圭测墒仪”——这是田横特意让齐地工匠做的,圭尺上刻着湿度刻度,插入土里就能读数。“赵将军,俺们齐东的‘旱麦’耐旱,但灌浆期也经不住干热风,这测墒仪能精准测湿度,比老法子准多了!”王师傅把测墒仪插入土里,圭尺上的刻度很快停在“严重缺水”的红线处,“这块田得浇透,至少要浇到湿度过线!” 虞姬带着淮南妇娘和水师士兵来了,她们推着水车,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熬好的绿豆汤和蒸红薯。“大家先歇会儿,喝碗绿豆汤解暑!”虞姬把汤碗递到赵磊手里,指尖碰了碰他发烫的额头,“你别总在太阳下跑,干热风伤人,仔细中暑。”她从布包里掏出几块粗布巾,是用淮南送来的凉布缝的,浸过凉水,“把这个敷在额头上,能凉快些,我已经让妇娘们多浸了些,分给大家用。” 赵磊接过布巾敷在额上,凉意顺着额头传到太阳穴,瞬间缓解了眩晕。他望着虞姬被晒红的脸颊,心里一阵暖意:“你也别一直站在太阳下,水车旁有树荫,你去那边歇着,有问题让士兵来叫我。”虞姬笑着摇头,帮他拂去肩上的麦秸碎:“我还得记大家的需求呢,东头田缺麦秸,西头田要多浇水,南头田的测墒仪坏了——都记着呢,等会儿让水师的船再送些麦秸和备件来。” 午后的干热风越来越烈,可麦田里的保墒工作却有条不紊:碾碎的麦秸像一层金黄的毯子铺在田里,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浅沟里的水缓缓流淌,渗进干土深处,泛起湿润的黑晕;王师傅拿着测墒仪穿梭在田埂上,不时喊着“这块田湿度够了”“那块田再浇半桶水”。 刘邦蹲在田里,用测墒碗测了块刚浇过水的土,碗里的水慢慢渗进土里,却没完全干:“成了!这墒保住了!”他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却笑得格外开心,“以前在沛县,靠天吃饭,遇到干热风只能认命,如今有你这‘新法子’,还有齐地的测墒仪,咱们不用再看天脸色了!” 赵磊蹲在他身边,捏了捏铺在田里的麦秸:“这麦秸不仅能保墒,腐烂后还能肥田,明年种豆子时,土会更肥。”他转头看向虞姬,她正帮着妇娘们给村民递红薯,阳光洒在她的发间,泛着浅金的光。“等灌浆期过了,咱们就该准备收割了,”赵磊轻声说,“得提前检修收割工具,教大家用新改制的镰刀和打谷机,别等麦子熟了才慌。” 虞姬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收割的准备清单:“淮南水师送了五十把新镰刀,按你说的‘标准化尺寸’磨的;齐地农匠带了打谷机的备件,已经检修好了;村里的妇娘们在缝装麦的布口袋,已经缝了两百多个,肯定够装。”她抬头看向赵磊,眼里满是笑意,“你放心,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麦子熟。” 傍晚时分,干热风渐渐弱了,夕阳透过云层,给麦田镀上了一层暖金。王师傅测了最后一块田的湿度,圭尺上的刻度终于停在了“适宜湿度”的区间:“赵将军,所有田的墒都保住了!麦粒灌浆不会停,再等十天,就能收割了!” 村民们欢呼起来,李老栓捧着一把麦穗,轻轻搓出麦粒,放在嘴里嚼了嚼,甜香在嘴里散开:“今年的麦粒肯定饱满!比去年的陈麦甜多了!”小豆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刚画的“丰收图”,上面画着麦田、打谷机和装满麦袋的粮囤:“霸王,虞姬阿姨,俺画的丰收图!等收割时,咱们肯定像图里这样热闹!” 赵磊和虞姬并肩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的麦田——麦秸覆盖的田垄整齐排列,浅沟里还留着湿润的痕迹,麦穗在夕阳下泛着饱满的光泽。远处的了望哨上挂着红灯,是“安全”的信号,水师的水车还在缓缓转动,往田里补充最后一点水。 “等收割完,咱们把新麦种分给林胡部落一些,”赵磊轻声说,指尖碰了碰虞姬的手背,“了望哨说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远处看,没闹事,送些麦种过去,教他们种,以后他们就不用靠劫掠过日子了。” 虞姬点头,帮他拂去肩上的干土:“还要教他们做测墒碗和秸秆覆盖,让他们也能应对干热风。英布说淮南水师的船能通到林胡部落的河湾,到时候咱们把手册和麦种一起送过去,再派几个农匠教他们种田。” 晚风拂过麦田,带来麦粒的清甜,远处的炊烟渐渐升起来,混着绿豆汤的香气。这不是轰轰烈烈的征战,却是最扎实的“拓荒”——一把麦秸、一道浅沟、一个测墒碗,这些藏在麦田里的智慧,正一点点把“太平”的种子,播撒到更远的地方。而这,正是赵磊心中“跨疆大帝国”的起点——不是靠刀剑征服,而是靠让每一片土地都能丰收,每一个部落都能安稳,让“太平”像麦粒灌浆一样,慢慢充盈,慢慢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