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使劫狱露狼心 吴县的秋意渐浓，郡府前的老槐树叶落了满地，被晨露打湿后，踩上去软乎乎的。一辆囚车从北门缓缓驶入，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囚车里锁着的，正是被押解来的韩信。他穿着一身破旧的汉军甲胄，头发散乱，左臂的箭伤还没痊愈，用布条草草缠着，却依旧难掩眼底的桀骜——哪怕成了阶下囚，他骨子里的傲气也没消减半分。 囚车刚到郡府广场，就围满了百姓。有去年被汉军抢了粮食的农夫，有儿子死在垓下的老妇，还有在胥江水战中失去家园的渔民，个个眼神里满是恨意，有的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囚车扔去：“韩贼！还我儿子命来！”“你烧我楚地粮草，今日也该让你尝尝苦头！” 韩信闭上眼，任由石子砸在甲胄上，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在楚地犯下的罪孽，不是一句“认错”就能抵消的，可让他向这些“乡野村夫”低头，他做不到。 “都住手！” 赵磊的声音从郡府门口传来，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纷纷退到两侧。他穿着一身常服，腰间系着虞姬给的暖玉，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走到囚车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韩信：“韩信，你可知罪？” 韩信睁开眼，冷笑一声：“我乃大汉列侯，只认刘邦陛下，岂会认你这‘败军之将’的罪？” “败军之将？”赵磊抬手展开竹简，上面记满了韩信的罪状，“你率军攻齐，屠即墨三城，杀百姓三千余口；你烧楚地粮营，致江东子弟饿毙数十人；你派细作搅乱吴县民心，妄图里应外合——这些，难道不是你的罪？” 每说一句，百姓们的愤怒就多一分，人群里的咒骂声又响了起来。韩信的脸色渐渐发白，却仍嘴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是你用阴谋诡计，我岂会败给你？” “阴谋诡计？”赵磊摇摇头，转身对百姓们说，“诸位乡亲，韩信说我用阴谋，可他忘了，他在临淄城外设伏，想屠尽齐军时，怎不说自己用阴谋？他派细作烧我粮营、害我百姓时，怎不说自己用阴谋？” 他指向囚车，声音陡然提高：“真正的英雄，当护百姓周全，而非残杀无辜；真正的将领，当凭实力取胜，而非用卑劣手段！刘邦和韩信，靠烧杀抢掠夺天下，这样的‘天下’，百姓不想要，我楚地，更不会认！” “说得好！”百姓们齐声叫好，连之前扔石子的老妇都擦了擦眼泪，对着赵磊躬身行礼，“霸王为民做主，我们信您！” 赵磊抬手扶起老妇，又看向韩信：“我不杀你，不是怕刘邦报复，是想让你看看，我楚地是如何待百姓的，我项羽，是如何做诸侯的。从今日起，你就囚在郡府大牢，每日抄写《楚律》，看看何为‘仁政’，何为‘民心’。” 说完，他示意狱卒把囚车押往大牢，转身回了郡府。百姓们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去的囚车，议论声渐渐热烈起来——有人说霸王仁厚，有人说该杀了韩信以儆效尤，却没人再质疑赵磊的决定，因为他们知道，霸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江东百姓。 刚回到郡府，陆贾就拿着一封密信迎了上来，脸色凝重：“霸王，刘邦派使者来了，就在府外，说要‘接回’韩信，还带了百余名护卫，个个身怀利器，看样子来者不善。” 赵磊眉头一皱。刘邦这时候派使者来，显然不是真的想接回韩信，而是想探探江东的虚实，说不定还藏着别的心思。“让他们进来，护卫只能留在府外，不许带兵器。”他沉声下令，心里已经有了防备。 片刻后，一个穿着锦袍的汉子走进议事厅，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汉子约莫四十岁，留着三缕长须，手里拿着一块刻着“汉使”二字的玉牌，眼神傲慢地扫过厅内，连礼都没行，就开口道：“在下夏侯婴，奉陛下之命，前来接韩将军回关中。项羽，你若识相，就赶紧把韩将军交出来，否则，陛下定会率大军踏平江东！” 赵磊坐在主位上，端起虞姬刚泡好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夏侯婴，你可知‘客随主便’？在我楚地，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是待客之道。” 夏侯婴脸色一沉：“项羽，你别给脸不要脸！陛下已平定关中、河北，天下大半都归了汉，你不过是占着江东一隅，还敢与陛下抗衡？识相的，就乖乖交出韩信，再归顺大汉，陛下或许还能封你个列侯，保你一世安稳。” “安稳？”赵磊放下茶杯，眼神锐利起来，“刘邦给的安稳，是让江东百姓交双倍赋税，是让归楚营的老兵做炮灰，是让即墨的孩童无家可归？这样的‘安稳’，我楚地不稀罕，江东百姓，更不稀罕！” 他站起身，走到夏侯婴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韩信在楚地犯下的罪，需向江东百姓赎罪，想带他走，除非我死！你回去告诉刘邦，若他敢来犯江东，我定率楚地子弟，与他血战到底！” 夏侯婴被赵磊的气势震慑，后退了一步，却仍硬撑着：“好！好！项羽，你等着！陛下定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说完，他甩袖而去，连随从都忘了带。 看着夏侯婴狼狈的背影，虞姬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轻轻披在赵磊肩上：“天凉了，别气坏了身子。刘邦派夏侯婴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韩信，说不定还藏着别的心思。” 赵磊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暖意：“我知道。夏侯婴带的护卫，个个都是汉军精锐，哪里像来‘接人’的，倒像是来劫狱的。你让人告诉陈武，加强大牢的守卫，尤其是韩信的牢房，别让他们有机可乘。” 虞姬点点头，转身去安排。赵磊走到窗前，望着夏侯婴远去的方向，心里清楚——刘邦绝不会善罢甘休，夏侯婴的傲慢只是表象，真正的阴谋，恐怕还在后面。 果然，入夜后，吴县的街道上就没了人影，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在巷子里来回走动。郡府大牢外，两个黑影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到牢门附近，手里拿着撬锁的工具，正是夏侯婴带来的护卫。他们按照夏侯婴的吩咐，想趁夜劫走韩信，再放一把火，烧了郡府的文书库，搅乱吴县的秩序。 “动作快点，别被发现了！”一个护卫压低声音，用撬锁工具插进牢门的锁孔，轻轻转动。 就在锁芯即将弹开的瞬间，周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陈武带着五百士兵，从暗处冲了出来，手里的长戟对准了两个护卫：“汉贼！竟敢来我楚地劫狱，真是活腻了！” 两个护卫脸色骤变，拔出腰间的短刀，想要反抗，却哪里是江东士兵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陈武让人把他们押进大牢，自己则去郡府禀报赵磊。 赵磊正在书房看《楚律》，听到消息后，立刻起身：“带我去见他们。” 大牢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两个护卫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满是恐惧，见赵磊进来，连忙喊道：“是夏侯婴让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求霸王饶命！” “夏侯婴让你们来的？”赵磊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冰冷，“他让你们劫走韩信，再烧了文书库，搅乱吴县，对不对？” 两个护卫连连点头，把夏侯婴的计划全盘托出：“夏侯婴说，只要劫走韩信，烧了文书库，江东就会大乱，刘邦陛下就会率大军来攻，到时候就能拿下吴县，杀了您！” 赵磊冷笑一声，对狱卒说：“把他们押下去，严加看管。明日一早，把夏侯婴请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好护卫。” 次日清晨，夏侯婴被请到郡府，刚走进大厅，就看到两个被绑着的护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强装镇定，对着赵磊拱手：“霸王唤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没什么要事，就是让你看看你的人。”赵磊指着护卫，语气平淡，“他们昨晚去大牢劫狱，还想烧了我的文书库，你说，该怎么处置？” 夏侯婴的额头渗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他们自己的主意，与在下无关！霸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别连累在下……” “与你无关？”赵磊拿出一封密信，扔在夏侯婴面前，“这是从你住处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劫韩、烧库、乱楚’，还有你的签名，你敢说与你无关？” 夏侯婴看着密信上自己的字迹，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霸王饶命！是刘邦陛下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能搅乱江东，什么手段都能用！求霸王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百姓们早就被召集到郡府广场，听到夏侯婴的话，个个愤怒不已：“刘邦太狡诈了！还想害我们江东百姓！”“杀了夏侯婴！让刘邦知道我们楚地不好惹！” 赵磊抬手示意百姓安静，对夏侯婴说：“我不杀你，也不放你。我要把你押去齐地，让田横将军和齐地百姓也看看，刘邦是如何用卑劣手段对付盟友的。我还要让你带话给刘邦——江东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我项羽，也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若他再敢来犯，我定率楚地子弟，打到关中去，让他血债血偿！” 夏侯婴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被狱卒押了下去。百姓们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赵磊，眼神里满是敬佩——霸王不仅护住了江东，还敢对刘邦说“不”，这样的领袖，值得他们托付性命。 处理完夏侯婴的事，赵磊让人把韩信从大牢里提出来，带到郡府的书房。韩信依旧是那副桀骜的样子，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警惕——他不知道赵磊又要耍什么“花样”。 “你看看这个。”赵磊把夏侯婴的密信扔给韩信，“刘邦为了搅乱江东，连你这个‘功臣’都能当棋子，你觉得，他真的会救你吗？” 韩信拿起密信，快速扫了一眼，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想起自己在汉军里的日子，刘邦虽然重用他，却也处处提防，连他的粮草都要受萧何节制；现在他成了阶下囚，刘邦不仅不想办法救他，还想利用他搅乱江东，甚至不惜让他死在楚地——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刘邦的“左膀右臂”，原来，不过是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韩信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傲慢，多了几分茫然。 赵磊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我不想让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明白，跟着刘邦，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英雄’，只会成为他争权夺利的工具。若你愿意，我可以放你离开，只是你要记住，别再助纣为虐，别再残害百姓。” 韩信愣住了，他没想到赵磊会放他走。他看着赵磊平静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在楚地看到的一切——百姓安居乐业，士兵团结一心，归楚营的老兵们虽然曾是汉军，却对楚地忠心耿耿，这样的“楚”，比刘邦的“汉”，更像一个“家”。 “我……我愿意留在楚地。”韩信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帮你训练士兵，帮你制定战术，只求你能让我留在楚地，不再做那些残害百姓的事。” 赵磊有些意外，却也没拒绝：“好。但你要记住，楚地容不得残害百姓的人，若是你再犯，我绝不会饶你。” 韩信重重地点头，眼里第一次有了光芒——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功业”，不是打下多少城池，不是杀了多少敌人，而是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让天下不再有战乱。 夕阳西下时，赵磊和韩信一起走出郡府，百姓们看到韩信跟在赵磊身边，都有些惊讶，却没人再扔石子。赵磊指着远处的稻田，对韩信说：“你看，那是江东的稻田，今年收成很好，百姓们都能吃饱饭。我要的，不是天下，是这样的景象，能遍布天下。” 韩信看着金黄的稻田，看着田埂上追逐打闹的孩子，看着弯腰收割的农夫，眼眶突然红了。他知道，自己以前追求的“功业”，根本不值一提，赵磊想要的，才是真正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 虞姬站在郡府门口，看着远处的两人，嘴角露出了浅笑。她知道，赵磊不仅征服了韩信，还征服了江东的民心，征服了这个乱世的希望。 夜色渐浓，吴县的灯火亮了起来，星星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珍珠。赵磊回到郡府，虞姬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米酒：“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很好。韩信归降，夏侯婴被押，刘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敢来犯江东了。” 赵磊接过米酒，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只是暂时的。刘邦不会甘心失败，接下来，他肯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攻江东。我们要尽快联合田横，做好备战准备，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虞姬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已经让人给田横将军送信了，告诉他夏侯婴的事，还有韩信归降的消息。他回信说，齐地已经整顿好，随时可以和我们联手，共抗刘邦。” 赵磊心里一暖，握住虞姬的手：“有你在，有田横在，有江东百姓在，就算刘邦派再多的人来，我们也能打赢。”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柔而安宁。赵磊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刘邦的大军迟早会来，天下的战乱也不会轻易结束。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最贴心的知己，有最忠诚的弟兄，有最支持他的百姓，还有一个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 属于楚的希望，已经在江东生根发芽；属于天下太平的日子，也终将在他们的努力下，慢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