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暖炉燃得正旺,赤红炭火舔舐炉壁,映得鎏金炉身泛着温润光泽,案上鎏金熏炉袅袅散着清雅兰香,暖意裹着香气漫过殿内每一处角落,朱红梁柱上的龙凤浮雕在烛火下流转着柔光,连金砖地面都透着融融暖意。状元府夫妇身着素色锦袍,衣料洗得泛软却浆洗得平整妥帖,边角无半分褶皱,领口袖口缝补得细密无痕,虽无华贵纹饰,却透着寻常人家的端庄规整,步履轻缓间带着书卷气的沉稳。二人踏殿而入时,殿内暖光漫过衣摆,身影朴素却身姿端正,目光未及打量殿内奢华景致,第一时间便牢牢锁在沈情辞身上,眼底藏不住的牵挂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急切。
母亲脚步稍快,率先走到沈情辞面前,伸手便拉住他的手细细摩挲,指腹反复抚过他温润的指尖,又轻轻探了探他的腕间温度,确认温热无凉意,指尖再顺着他的手臂轻轻捏了捏,感知到肌理扎实不似从前清瘦,语气才柔缓下来,仍带着几分未散的担忧:“清辞,你自小性子偏静,遇事总爱藏在心里不肯说,闷久了憋出郁结就不好了。在宫里不比在家,凡事别硬撑,有陛下照拂,更要放宽心过日子,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贤王才最要紧,娘别无所求,只盼你们都平安顺遂,无灾无难。”指尖的暖意顺着相握的手传递,藏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疼惜,生怕儿子在深宫受半点委屈。
沈情辞指尖轻轻覆在母亲手背上,掌心暖意相融,指腹轻轻拍了拍母亲粗糙却温暖的手背,温声道:“娘放心,陛下每日处理完朝务,都会来我宫中陪我说说话解闷,聊聊朝堂琐事,也说些孩童趣事,从不让我孤单。太医也常来诊脉,叮嘱我按时歇息、清淡饮食,我身子康健得很,半点郁结都没有。宫中众人也和睦,景渊兄沉稳大度,秦昭兄直率真诚,大家彼此照料、互相体谅,从无纷争,诸事顺遂无烦忧,你们不用挂心。”语气轻缓笃定,眼底满是妥帖,从前孤身入宫时的清冷孤寂,早已被这般细碎的温情彻底驱散。
父亲站在一旁,身着同色系素袍,腰间系着简单的布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贤王身上,见小家伙端正坐在孩童专属的锦垫席位上,小手规矩地搭在膝头,脊背挺得笔直,眼神灵动地打量着殿内鎏金烛台与精致纹饰,瞳孔里映着烛火的跳跃,却不见半分孩童的顽劣吵闹,连呼吸都跟着大人放轻,生怕惊扰了席间氛围,忍不住笑道:“贤王殿下瞧着便伶俐懂事,眉眼间竟有几分你的模样,尤其是这股沉静稳妥的劲儿,坐得住、不急躁,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如出一辙。当年你这般大时,便爱抱着书卷坐在院里读,连小伙伴喊你玩都不动心,如今贤王殿下也是这般沉稳,将来定有大出息。”语气里满是身为祖父的骄傲,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时,满是柔和的期许。
沈情辞顺着父亲的目光抬眸望向儿子,眼底瞬间漾开柔意,唇角弯起浅浅弧度,语气带着藏不住的宠溺:“他性子倒比我活泼些,平日里爱追着宫人、或是追着陛下问东问西,天上的星、园里的花、书中的字,凡事都要问个明白,好奇心重得很,倒不似我这般沉闷。有他在身边,日子也热闹得很,每日听他叽叽喳喳说话,倒添了不少乐趣。”说话时,指尖不自觉朝着儿子的方向动了动,满是父爱。
贤王坐在席位上,隐约听见祖父提及自己,小身子微微一僵,缓缓抬眸,怯生生望向状元府夫妇,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生疏与拘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蝶,迟疑了片刻,才小声开口,软糯的声音轻轻响起:“祖父,祖母。”不过四字,却吐字清晰、语气恭敬,让状元府夫妇顿时满心欢喜,脸上的牵挂尽数化作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暖意,连忙招手让他过来:“安安,过来祖父这边,让祖父好好瞧瞧。”
贤王得到许可,迈着小短腿慢慢走到二人面前,小靴子踩在金砖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格外清脆。父亲从袖中取出一枚雕着瑞兽的精致玉佩,玉佩莹润有光泽,纹路雕刻得细腻流畅,绳结编得紧实好看,还串着几颗小巧的玛瑙珠子,递到他小手里,掌心轻轻覆住他的小手,温声道:“拿着玩,这玉佩是早年我赶考时求得的,能保平安顺遂,往后要乖乖听话,好好陪着父君,不许闹脾气,要懂得心疼父君,知道吗?”掌心的温度裹着玉佩的微凉,藏着满满的期许。
贤王小心翼翼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玉质贴着温热的小手,又乖乖转过身,迈着步子走回沈情辞身侧,小手抓着他的衣摆轻轻晃了晃,脑袋还蹭了蹭他的膝头,模样乖巧又黏人,惹人怜爱,惹得席间众人纷纷浅笑不已,殿内的氛围愈发融洽。
宴席开席后,状元府夫妇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沈情辞,桌上菜肴刚端上来,母亲便先夹起炖得软烂脱骨的排骨,又盛了半碗温润滋补的银耳羹,一一放进他碗里,碗中很快堆起小小的“山丘”,一边夹一边反复叮嘱:“多吃些补气血的,你在宫里要帮陛下分忧,修订历法、处理朝务都费神费力,身子得养得扎实些,才能应付琐事。夜里早些歇息,别再像从前那般熬夜,一盏灯、一本书便读到深夜,朝务之事有陛下统筹安排,不差你这一时半刻,身子才是根本,可不能马虎。”语气里满是絮絮叨叨的牵挂,生怕儿子忽略了自己的身子。
沈情辞望着碗中堆起的吃食,指尖捏着筷子慢慢进食,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一一应下父母的叮嘱:“娘,我晓得了,都会好好吃,也会按时歇息,定不让你们担心。”眼底满是暖意,从前在家时,母亲也是这般,总把最好的吃食夹给他,如今身在深宫,这份牵挂依旧未变,让他满心妥帖。
状元府父母刚落座时,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初见女皇的拘谨,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坐姿端正得不敢随意动弹,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生怕失了礼数、冲撞了陛下。沈情辞察觉出父母的局促,起身走到二人身边,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为二人斟满温热的清茶,杯沿冒着氤氲热气,淡淡的茶香渐渐散开,轻声道:“爹娘一路奔波劳累,从家乡到京城路途遥远,肯定乏了,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缓一缓乏气,不用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状元府父亲连忙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局促:“不用麻烦你,我们自己来就好,怎好劳烦你动手。”目光却再度落在不远处的贤王身上,见孩子眉眼聪慧,举止端庄有礼,吃饭时乖乖坐着不吵闹,小口小口吃得认真,满脸欣慰:“清辞,你在宫中安好,又有贤王殿下在侧承欢,我们便彻底放心了。你素来严谨较真,做任何事都追求尽善尽美,这点随你娘,可在宫里不比在家,凡事别太较真,放宽心些,陛下待你好,身边人又和睦,便是最好的光景。”
沈情辞轻轻颔首应下,转身走到贤王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头顶,动作温柔至极,孩子顺势乖乖靠在他身侧,仰着小脸小声喊了句“父君”,声音软糯又亲昵。恰逢苏菲菲从主位走来,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蜜饯,蜜饯色泽鲜亮,有粉嫩的桃花糕、晶莹的葡萄干、软糯的山楂球,透着清甜气息,她弯腰递到贤王面前,语气温和:“贤王殿下尝尝,这蜜饯甜而不腻,解腻又开胃,吃两块刚好,不会伤脾胃。”
又抬眸看向状元府夫妇,笑着道:“沈皇贵君才华出众,精通历法算术,朝堂上诸多新政推行、历法修订,皆有他的大功,帮朕分忧良多,省了不少心。他心思缜密、做事周全,遇事总能给出稳妥的建议,这都是二位教导有方,才能教出这般优秀的孩子。贤王殿下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爱读书识字,记性还好,教过的字很快就能记住,将来定能像他父君一般,满腹经纶,成为国之栋梁。”语气真诚恳切,满是对沈情辞的认可与对贤王的期许。
状元府父母连忙起身躬身谢恩,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惶恐:“陛下谬赞,清辞能为陛下分忧,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状元府的荣光,不敢当陛下这般夸赞。我们只是尽了为人父母的本分,教他读书识字、明辨是非,如今能得陛下赏识,都是陛下的厚爱。”见陛下亲和无架子,眉宇间满是真诚,没有半分帝王的威严压迫,二人心中的拘谨之色渐渐消散,转而与沈情辞闲谈朝堂琐事,说起新政推行后家乡的民生变化,百姓安居乐业、田地丰收,言语间满是身为父母的骄傲。
陈景然家人落座后,围着他问东问西,语气急切又满是关切:“景然,宫中生活习惯吗?住的地方暖不暖?夜里会不会冷?御膳房的吃食合不合胃口?有没有你不爱吃的菜?陛下待你可好?身边的人有没有为难你?平日里能自由走动吗?”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没有半分铺垫,皆是藏不住的牵挂,目光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着他的气色,生怕他受半点委屈。
陈景然笑着一一应答,指尖轻轻比划着宫中的亭台楼阁与御花园景致,语气轻松愉悦:“爹娘放心,陛下待我极好,事事都体恤包容,知道我怕冷,特意让人在我宫中多添了暖炉,地龙也整日烧着,住得暖和得很,夜里睡觉都不用盖太厚的被子。御膳房的吃食也合胃口,每日都换着花样来,还都是养身的菜式,清淡又滋补,知道我爱吃甜,偶尔还会特意做些甜品送来。宫中众人也都和睦相处,景渊兄、情辞兄他们平日里也多有照拂,遇事会帮我出主意,从无纷争算计。我每日除了在房中看书练字,便是在御花园散步消食,偶尔与他们闲谈,日子舒心得很,比在家时还要自在些。”
家人见他气色红润,眼底满是笑意,语气轻松无半分郁结,彻底放下心来,转而聊起家乡的琐事,说起邻里间的趣事、田地里的收成,还有家中的老宅子,说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又开花了,香气飘得很远。陈景然听得格外认真,偶尔插几句话补充,眼底满是对家乡的眷恋与暖意,指尖不自觉摩挲着杯沿,似是在回忆家乡的光景,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殿内欢声笑语不断,各府家人围坐闲谈,满是烟火温情,孩童的嬉闹声、亲友的闲谈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热闹。唯有季若白与云舒身侧略显空荡,没有亲眷相伴,透着几分与周遭热闹不符的疏离。云舒端着酒杯浅酌,目光落在席间和睦的景象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指腹反复划过冰凉的瓷面,周身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想起自己自幼孤苦无依,从未感受过这般家人团聚的温情,心头掠过一丝酸涩。
季若白坐在一旁,指尖轻捻杯沿,虽面色平静,眼底却藏着淡淡的孤寂,无亲眷相伴的空缺格外明显,偶尔抬手拢了拢衣摆,动作间带着几分落寞。他出身寒门,父母早逝,独自一人打拼至今,虽得陛下厚爱,却始终少了份家人的牵挂,看着旁人阖家欢乐,心底难免泛起涟漪。
苏菲菲瞧在眼里,悄悄起身走到二人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云舒的肩,掌心的暖意透过衣料传来,驱散了些许凉意,又望向季若白,语气温和又坚定:“往后朕,还有景渊、秦昭、情辞他们,连同你们宫中的孩子们,都是你们的家人,无需觉得孤单。宫中便是你们的家,有任何事都可与朕说,有任何委屈都可向朕诉,朕会护着你们,不让你们孤身一人。”语气真诚笃定,满是珍视与守护。
季若白抬眸望她,眸色微动,唇角弯起浅弧,浅笑道:“有陛下这句话,便足够了。能得陛下厚爱,能与诸位和睦相处,早已是臣的福气,不再觉得孤单。”云舒放下酒杯,眼底暖意翻涌,此前无亲无眷、孤身一人的孤寂,被这份真挚的暖意彻底驱散,轻轻颔首,声音带着几分动容:“谢陛下,臣明白,往后便安心在宫中过日子,不负陛下厚爱。”
宴席正酣,佳肴陆续上桌,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兼顾营养与口感,皆是太医特意叮嘱的、适合孕中之人食用的菜式。清蒸鲈鱼鲜嫩多汁,鱼刺早已剔除干净,摆盘精致,还点缀着翠绿的葱丝与鲜红的椒丝,透着淡淡的鲜香;冰糖雪梨炖燕窝清甜润喉,燕窝炖得软糯拉丝,雪梨晶莹剔透,透着淡淡的甜香,能滋阴润燥;温补羊肉煲香气浓郁,羊肉炖得入口即化,汤汁浓稠鲜美,还撒着细碎的香菜,暖身又养胃;还有清炒时蔬脆嫩爽口、莲子百合羹温润安神,每一道菜都藏着细致的照料。宫人不时添着热茶,烛火跳跃着映在菜肴上,愈发诱人,席间众人吃得舒心,聊得尽兴。
苏菲菲端起酒杯,起身道:“今日邀诸位前来,一为庆贺景渊、秦昭、若白、云舒四位喜得龙胎,盼皇嗣顺遂平安、健康降生;二为感谢诸位养育教导之恩,悉心栽培,才有他们如今的模样,能为朕分忧、为家国出力。愿往后皇家子嗣绵延,家国长治久安,不负百姓众望,不负诸位期许。”语气坚定有力,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响应,酒杯碰撞声清脆悦耳,此起彼伏,笑声漫出太和殿外,与殿内的暖意交织在一起,格外热闹温馨。烛火摇曳,映着一张张满含笑意的脸庞,有家人团聚的温情,有帝王的珍视与守护,有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这般岁月静好,便是极致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