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说,救你是看在故人之面,想必便是指此事。”苏菲菲轻声道,指尖摩挲着那半块玉佩,语气里藏着几分惋惜,“他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恩怨已了,不必再寻。想来是彻底放下过往,愿隐居山林安度晚年了。”
季若白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护国公对他有授艺之恩,此番重逢又救命,他本想好好报答,却连当面致谢的机会都没有。转瞬,他神色一凛,眸中褪去怅然,只剩锐利的思忖:“护国公隐居多年,不问世事,却偏偏在我坠崖遇险时出现,绝非偶然。或许……他早已知晓幕后黑手的阴谋,一直在暗中观察朝局动向,等待合适的时机揭露真相。”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打斗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夹杂着宫人的惊呼,打破了偏殿的静谧。“不好!有刺客闯进来了!”一名禁军高声嘶吼,声音里满是急切。
苏菲菲脸色骤变,瞬间起身,挡在季若白病床前,沉声道:“保护先生,绝不能让他再受伤害!”守在殿外的禁军迅速冲入殿内,手持长刀与闯入的黑衣刺客缠斗在一起。这些刺客个个身手矫健,招式狠厉,目标极为明确,无视禁军阻拦,直扑季若白的病床,显然是冲着取他性命而来。
季若白挣扎着想起身,后背伤口被牵扯,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瞬间浸湿衣衫,却仍焦急地喊道:“殿下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别因我身陷险境!”
“我不走!”苏菲菲反手拔出腰间佩剑,剑身泛着冷冽寒光,稳稳挡在床边,眼神坚定如铁,“今日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想动我的人,先过我这关!”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破禁军防线,手持长刀直刺季若白心口,刀风凌厉,带着致命的杀意。苏菲菲挥剑阻拦,金属相撞的脆响震得她手臂发麻,因力量不足,被对方震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危急关头,一道银影闪过,顾晏之提着长剑冲了进来,他伤口未愈,脸色苍白,却依旧英勇无畏,长剑横扫,一记凌厉的剑气逼退刺客,沉声道:“殿下莫慌,臣来护驾!”
谢景渊、慕容瑾等人也闻讯赶来,众人合力围堵刺客,殿内厮杀声震天。刺客虽悍不畏死,却架不住几人联手,很快便被斩杀殆尽。清理战场时,从为首刺客身上搜出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纹样,与此前在李家、淑妃宫中找到的标记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伙人之手。
“是幕后主使的人!”谢景渊拿起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样,沉声道,“他们定是得知先生苏醒,怕先生知晓太多秘密,泄露他们的阴谋,才冒险闯入东宫刺杀,想要杀人灭口!”
苏菲菲脸色冰冷,眼底闪过狠厉的光芒,语气决绝:“看来,他们是急了,知道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开始狗急跳墙了。”她转头看向季若白,语气放缓了几分,满是关切,“若白,你刚苏醒,伤势还未痊愈,需好生休养,切勿再劳神。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处理便好。大婚之日越来越近,我们定要在那之前,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季若白点头,心中却已了然——幕后主使能调动如此多训练有素的死士,且行事如此狠辣果决,身份定然不简单,绝非淑妃、兰妃、李家之流能掌控,必定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之人。
季若白卧床休养期间,时常对着那半块玉佩出神。玉佩质地温润,“苏”字纹样清晰可见,护国公当年的点拨犹在耳畔,“乱世藏锋,辨奸需观其势,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话彼时只当是习武箴言,铭记于心,如今想来,每一字都藏着深意,怕是早已暗示了朝局中的暗流。
“殿下,”他唤来苏菲菲,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边缘,眼神凝重,“护国公隐居多年仍暗中关注朝局,他救我绝非偶然,想必是早有谋划。臣记得他曾说过,当年他被诬陷谋反时,并非只有苏凌薇母亲一人作祟,背后还有位‘身居高位者’暗中推波助澜,那人与苏凌薇母亲交情甚笃,且与南疆有旧怨,一直对南疆虎视眈眈。”
苏菲菲心头一震,眸色沉凝:“你是说,幕后主使与当年护国公被诬陷的旧案有关?是同一个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极有可能。”季若白颔首,语气笃定,“淑妃、兰妃、李家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真正的主使,定是能串联这一切的人——既在朝堂有足够分量,能调动死士、掌控多方势力,又与南疆、苏凌薇旧部都有关联,蛰伏多年,只为等待夺权的时机。”
话音刚落,慕容瑾匆匆而入,神色急切,手中拿着一封折叠整齐的字条,快步上前:“殿下,这是护国公暗中留下的字条,被臣的人在崖底山洞的石缝中找到,想必是他特意留下的线索!”
苏菲菲连忙接过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坤宁宫,紫檀匣。”字迹苍劲有力,与那半块玉佩上的纹样风格相似,显然是护国公亲笔所写。
苏菲菲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坤宁宫是母皇未登基前的寝宫,自母皇迁驾主殿后,坤宁宫便被封存至今,除了母皇的几位心腹宫人,极少有人能靠近,护国公让他们去坤宁宫找紫檀匣,里面定然藏着揭露幕后主使的关键证据。她攥紧字条,眸色锐利如剑,沉声道:“立刻去坤宁宫,务必拿到紫檀匣中的东西!”
一行人顶着夜色赶往坤宁宫,月色朦胧,洒在尘封的宫墙上,透着几分阴森静谧。尘封已久的宫门被禁军缓缓推开,“吱呀”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积灰的廊柱在月光下投下斑驳暗影,地面的落叶被脚步踩得沙沙作响。内殿陈设依旧,只是落满了灰尘,梳妆台上,一个紫檀木匣静静摆放着,铜锁早已锈蚀,显然多年未曾动过。顾晏之上前,手中长剑轻轻一挑,三两下便撬开锁扣,将木匣打开。
匣内并无金银珠宝,只有一本泛黄的线装手记,封面题着“旧事录”三字,笔锋凌厉,正是母皇早年的亲笔字迹。苏菲菲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纸页,小心翼翼地翻阅,翻至中间一页时,字迹突然变得急促潦草,显然是书写时心绪激动,藏着愤怒与无奈:
“永熙三年,挚友护国公遭诬谋反,满门险些受累,皆因韦渊构陷。韦与苏凌薇母素有旧交,暗中勾结,更与南疆王结下死怨——当年南疆战败,韦渊胞弟死于战乱,他便怀恨在心,借南疆和亲之名,让夕妃入侍宫中,实则欲借南疆巫蛊之术,掌控后宫、培植势力,伺机谋夺江山。护国公察觉其阴谋,欲向先皇禀报,反遭韦渊倒打一耙,诬陷其通敌叛国,被迫隐居避世,多年不得现身……”
“韦渊!”苏菲菲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彻骨的狠厉——韦渊正是当朝太傅韦相,三朝元老,表面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实则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连此次她大婚的安保事宜,都有他的门生参与其中,掌控着部分禁军调动权。
季若白看着手记上的内容,结合过往护国公的点拨,补充道:“臣年少时曾得护国公指点武艺,他曾隐晦提过‘韦氏藏锋,待时而动,其心可诛’,如今想来,韦相蛰伏多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大婚这个乱局,想借婚礼之时制造混乱,趁机夺权篡位,颠覆朝局。”
慕容瑾折扇轻敲掌心,眸色沉凝,语气带着怒意:“难怪淑妃、兰妃、李家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连夕妃的困境也源于此!他串联了所有能利用的势力,布下了这盘惊天大棋,从江南水患到天坛刺杀,再到后宫异动,皆是他的手笔,只为一步步削弱殿下势力,为自己夺权铺路!”
苏菲菲将手记贴身藏好,这是揭露韦渊阴谋的铁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她眸色沉凝,却条理分明,语气坚定:“查案与大婚筹备并行,两不相误,既不让韦相起疑,也不误吉时,借大婚之势,引他入局,一网打尽。”
她看向谢景渊,语气沉稳:“景渊,你主理大婚礼仪筹备,从迎亲仪仗、龙凤喜服到殿内布置,皆按皇家最高规制推进,对外保持喜庆祥和的氛围,稳住朝野人心,让韦相以为我们专注于婚礼,放松警惕;暗中同步梳理韦相党羽的贪腐线索,借筹备婚礼之名调动人手,核查相关官员的任职轨迹与账目往来,不易引人察觉。”
谢景渊躬身应道:“臣定兼顾妥当,既保婚仪周全隆重,不辜负殿下与五位夫郎的期许,也不松懈查案之事,尽快掌握韦相党羽的铁证。”
“慕容瑾,你人脉广,宗室与市井皆有联络,一边协调婚宴食材采买、宾客名录核对,确保婚礼物资充足、宾客安排妥当;一边让手下暗线盯紧韦府与苏凌薇昔日寝宫,密切关注韦相及其党羽的动向,查清他们的作乱计划。”苏菲菲补充道,“韦相若想借大婚作乱,定会在宾客名单、婚礼物资中动手脚,你顺带排查可疑人员与食材,一箭双雕,提前清除隐患。”
慕容瑾收扇颔首,语气笃定:“殿下放心,臣会让婚仪筹备成为查案的掩护,行事隐秘,绝不露半点破绽,定能摸清韦相的底细。”
“顾晏之、沈清辞,你们仍主查江南水患赈灾案。”她转向二人,眸色锐利,“挑选东宫最靠谱的精锐暗卫与禁军,乔装成婚仪采买官、物资押运兵,借筹备婚礼所需调动各方资源,暗中核查赈灾黄金流向与物资克扣痕迹,重点厘清韦相在水患案中的关联,找出他借灾情中饱私囊、培植势力的证据,全程隐秘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二人齐声领命,语气坚定:“臣等遵旨,定不负殿下所托,查清水患案真相,揪出韦相的罪证。”
最后,她望向季若白,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与信任:“若白,你伤势未愈,便在东宫住下帮我查案,既梳理各方查案线索、核对韦相党羽名录,厘清他们的关联与势力分布;也协助景渊敲定婚仪细节,尤其是宾客座次与安保布防——布防需兼顾婚仪安全与查案埋伏,将韦相党羽巧妙安排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待时机成熟,便可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季若白应下,心中满是感激与坚定,他虽重伤未愈,却愿倾尽所能,护殿下周全,助她揪出幕后黑手。随后,他便在东宫偏殿住了下来,偏殿内的案几上,一边堆着厚厚的婚仪筹备卷宗——宾客名录按官阶高低、亲疏远近分类整理,红笔圈出韦相党羽的名字,座次被巧妙安排在禁军视线可及的核心区域,既符合规制,又便于监控;另一边摊着密密麻麻的查案线索,韦相门生故吏的任职轨迹、与南疆的往来记录、在江南水患中的操作痕迹,被他用墨笔梳理成详细图谱,与护国公手记、赈灾账册漏洞一一对应,逐渐勾勒出韦相的势力网络与作乱计划。
夜深人静时,偏殿内烛火通明,他常与谢景渊对坐议事,二人分工协作,一边完善婚仪细节,一边细化查案计划。“西宫门是迎亲队伍的必经之路,地势狭窄,易守难攻,韦相极可能在此动手,调动死士袭击迎亲队伍,制造混乱。”季若白指着婚仪安保图,指尖落在西宫门内侧的回廊处,语气凝重,“此处可设三层埋伏:外层安排暗卫伪装成喜娘、侍女,混迹在迎亲队伍中,密切关注可疑人员;中层以‘铺设红毡、彰显喜庆’为由,在回廊两侧暗藏绊马索与弩箭,应对突发状况;内层让禁军扮成礼乐官,手持乐器,实则暗藏兵器,遇事可即刻合围,将刺客困在其中,插翅难飞。”
谢景渊颔首,拿起毛笔在图上标注出埋伏位置,补充道:“我会按此调整布防,对外只称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保障宾客与殿下安全’,绝不会引起韦相怀疑。另外,婚仪当日,殿下需身着龙凤喜服,裙摆繁复,行动多有不便,我已让人在喜服内衬缝制软甲,腰间预留佩剑位置,既不影响美观,又能保障殿下安全,确保万无一失。”
苏菲菲静静听着二人的谋划,眸色沉凝,心中满是笃定,她看着眼前并肩议事的两人,语气带着几分体恤:“本宫已知晓,此前本安排你们各自归家陪伴父母一个月,好好享受天伦之乐,现如今又遇上这事,让你们费心劳力,不得安宁。等婚礼结束,幕后黑手肃清,本宫便找你们的父母入宫,陪你们小住几日,弥补这段时间落下的陪伴。”
谢景渊与季若白闻言,心中暖流涌动,纷纷躬身致谢:“多谢殿下体恤,能为殿下分忧,为朝局稳固出力,是臣等的荣幸,无需殿下特意费心。”
烛火摇曳,映着三人坚定的身影,婚仪筹备与查案布局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一场针对韦相的天罗地网,正悄然铺开,只待大婚之日,引蛇出洞,将这盘隐藏多年的阴谋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