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庆关完大门,也忙过来卸后座上的筐,“咋又拿回来这么些东西,你拿回来的粮食还没咋吃,公粮也发下来了。”
“爹,我这回没拿粮食,你慢一点里边都是滴流瓶子。”李宝根打上车梯子,快走两步要帮着一起抬。
“不沉,你别伸手了,骑这一道够累的!”李占庆把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让老儿子上手。
宝根跟在后边进了东屋,见老娘正在翻看麻袋里的东西,炕上摆着两个大葫芦,拿起来看着上面画的标记问:“爹,这是哪来的葫芦?要做啥啊?”
李占庆拉着老儿子坐在炕上,笑着说:“你大爷家在后墙种了两棵葫芦秧,我让他给留了两个,小的做水瓢,那个大的装鸡蛋,你大妈还给你拿过来些晒干的葫芦片,炖肉老好吃了。”
冯春红把棉花拎出来颠了颠,笑容满面的安排道:“哎呀,这棉花得有10来斤吧,正好给老头子和你一人做一件棉衣。
你长个了去年棉衣就小了,凑合了一冬,今年给你做一个到屁股下边的,棉鞋、棉帽、棉手套。你总在外面跑都得重新做。”
“娘,我的棉衣不着急,先可你俩来,过几天我学摸点棉花再做也赶趟。”
李占庆闻言直摇脑袋,言辞拒绝道:“那怎么行,这天说冷就冷,你再外面连个厚实的衣服都没有,给冻出病来咋办。
我们老两口天天在家猫着,冻不着,老婆子,你直接连棉裤做一套,厚实点的。”
李宝根主要是怕一次拿出来太多乍眼,见老爹一锤定音便不再犟嘴,过几天回来带10斤棉花就是了。
“老小,听二柱学舌,你给老二找的工作没花钱呐?”李占庆还是有些不相信,和老婆子对视一眼后,这才犹豫的问出口。
宝根白话的事太多,生怕前后说法对不上,想了想措辞,才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学了一遍。
还不忘提醒道:“咱关上门自家知道就得了,出外可别说没花钱,这要传出去对我和二姐都不好。”
“诶诶,我们听二柱子交代了,就我和你娘知道,跟你爷都没说。”李占庆赶忙保证,可不敢坏了俩孩子的事。
“爹娘,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我还有好事要和你们说呢!”
冯春红抻出一匹蓝布,稀罕的摸来摸去,“啥好事啊,我们边拾到边听你说。”
宝根着急的蹲在地上,往外拿筐里的暖水瓶和水电筒,洋洋得意的说:“爹娘,你们瞧,这是厂里奖励给我的。”
冯春红眼睛一亮,兴奋的抢过暖水瓶:“我在供销社见过,一个十来块钱还要票,这回好了,冬天灌一壶一天都有热水喝。
李占庆爱不释手的摆楞着手电筒,来回按了两下,又给儿子,“老小,这东西你走夜路用正好,咱农村天还没黑就上炕睡觉了,用不上。”
“爹,我那还有一个呢,这个是电池,手电筒不亮了,直接一安就行了。”
“你真有啊?”
“有,你们别翻来覆去的看了,赶紧收拾吧。”
老两口忙叨了半天,把进柜的上了锁,油盐酱醋啥的放进碗柜里,李占庆拿着一条烟,鬼鬼祟祟的放进儿子屋里才放下心。
冯春红一屁股坐在炕上,好整以暇的打趣儿子,“小祖宗,都收拾立整了,这回该说了吧。”
宝根见老爹也过来了,才从背着的小挎包里,嘚瑟的掏出白条,神气的十足的甩了甩。
“我遇到三张临时工名额,正好给大爷家的三个堂哥弄过来了。”
“啥玩意儿?三个临时工?”冯春红一把夺过,拿起来瞪大眼睛仔细的瞧着上面的字。
李占庆心急的从中抽出一张,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震惊的抬起头问:“老小,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120块一张白条,大姐两口子给垫的钱,一会咱去大爷家告诉他们这个喜事。”
冯春红一听就炸了,面红耳赤的嚷嚷起来,“干啥三个活都给你大爷家?你大舅家的强子也没工作,你给他一个。”
宝根百思不得其解,自从穿过来,这娘就跟中邪了一样,一根筋的往上贴补,还好今天来时早有心理准备。
“娘,你能不能听明白了在争,这个工作120块,是要还给大姐的,以吴美丽只许进不许出的性子,这钱一定打水漂。”
李占庆不由怒火中烧,对着老婆子横眉立目的说:“你想得美,就凭那吴美丽,这工作我也不会给,我三个侄子一人一个,谁也别想抢。”
冯春红被虎了一跳,不搭理老头子,对着儿子强制狡辩,“咋不能还了,就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呗,还能赖你大姐钱咋滴!”
“我大姐和他们有啥过,我姥爷还活着的时候去一回,大冬天的让刷碗择菜,被吴美丽指使的团团转,最后桌都没上去,蹲锅台边和的菜汤对付了一口。
我俩姐结婚二舅还拿鸡蛋过来看,大舅家就装不知道,强子又不是我,大姐夫可没说包他工作,再说我买工作的钱也还大姐了,他们还不上钱到时你给还呐?”
冯春红被儿子怼得哑口无言,沉着脸坐在炕上生闷气,争来争去,还不是想让娘家兄弟好过点,偏偏不给壮腰杆子不抬气,多好的机会呀!
李占庆听老儿子这么一顿分析,更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妈的,我一次次是怎么忍下来的,自己上门不受待见,孩子也跟着受委屈,现在想想都他娘的窝囊!”
李宝根说这一通,本意是想和老娘就事论事,打消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想到却把老爹火气也勾起来了。
赶紧开口哄道:“爹,我刚才也是和娘说说理,这都过去的事了,咱往前看,今个大喜的日子,一会咱过去让我爷他们也乐呵乐呵!”
李占庆平复一下心里的怒气,老儿子说的对,挺好的一锅粥,不能让一颗老鼠屎给坏了心情。
狠瞪了一眼死老婆子,对儿子放缓语气叮嘱道:“以后冯国祥那你不用走动,他一家人心眼不正,你二舅那人不错,可以多来往些。”
转头又怒视着,闻言正要开口瞎叭叭的冯春红,“你要是不想好好过日子,就跟你大哥过去,老李家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我不能让你这个拎不清的把儿子祸害了。”
冯春红呐呐的闭上了嘴,一脸灰败的靠在墙上,像被一下子吸走了精气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