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根见刘二宝说话不中听,还嫌弃的在那翻白眼,心里也不想惯着他嘴就咧咧开了。
“也不知道是昨天哪个孙子,舔着张老脸低声下气求我。
唉!我也是脑袋被门挤了,没缝也扁了,答应了那个白眼狼。”
刘二宝听这小子在那阴阳怪气,就一阵阵的牙酸,自己也是嘴欠,没事惹乎个小孩崽子干啥,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行了,驴一天没干啥事,竟踢你脑袋了?
哥哥我说错话了,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大恩不言谢,你就看老哥以后的表现。”
李宝根傲气十足的一扬眉,呲着两排小白牙不客气的说:“不用大恩不言谢,记得涌泉相报就好。”
刘二宝瞥了一眼这个翘尾巴的臭小子,心里叽叽歪歪一顿吐槽。
哎,总有那么几个朋友,刚认识的时候斯斯文文,可相处一段时间后,你就会怀疑他是从哪个医院里,跑出来的精神病,以前是多么腼腆老实的一个孩子啊,现在学得蔫吧坏!
“哐当……哐当……”
远处传来火车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不远处一辆绿皮火车,车头上冒着一道黑烟,缓缓的行驶过来。
站台的工作人员更加大声的吆喝,呵止乘客不要上前。
列车缓缓驶进站台,还不等火车停稳,这群人就像打仗一样,追着车往窗口里扔行李。
等火车停下,一个当爹的抱着小儿子,往窗户里就是一个空投,接着又从旁边抓过一个行李往里扔。
“这咋还遇到哪节车厢,就往里随便一塞呀,也不怕孩子丢了。”宝根不敢再往前挤,站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刘二宝满不在乎的说:“自家人还吃不饱呢,谁傻透呛的去养别人家孩子!”
宝根把自己的挎包放到胸前,生怕里面的枪被人摸了去。
“哎,小伙子过来帮下忙啊。”
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小丫头,托着想往车窗里塞,奈何里边被一堆行李堵住了去路。
宝根见状,忙跑过去把窗口的东西往里推,又费劲扒拉的把小丫头怼到桌板上,小老太太抬脚也要往里钻,见实在是上不去,又转头冲到车门处使劲往里挤。
“哎,那俩小子从那卖啥呆呢,这边车的门也能上,快点的要发车了。”
二人回头一看,可不咋地,后面门口就稀稀拉拉两三个人在查票,赶忙跑过去掏出火车票。
刘二宝拽住人,“咱就在门口这待着吧,别往里挤了。”
宝根见车厢的过道上,不是行李就是人,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刚站在门口另一侧,火车就库呲库呲的开动了。
两人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如一幅流动的画布不断倒退,火车疾驰中遇到悠闲吃草的牛羊,潺潺作响的小河,又从平原冲进了连绵起伏的群山,列车在山间蜿蜒的前行着。
“再有一站就到了,先搭车去老虎领公社,到供销社里多买一点盐捎上去。”
火车慢慢减速,列车员来回提醒着要下车的乘客,没一会门口就堵着一堆人。
“让我进去,都让让,我不开门你们怎么下车?”
人群哗啦让开一条缝,被挤歪了大檐帽的列车员,才钻了进来。
宝根和刘二宝对视一眼,“哥,咱等人都下的差不多了在走。”
“准了!”
火车刚一停下,列车员刚打开车门放下踩板,要上车的人就往里挤。
列车员在门口拦着大喊,“先让车上的人下来,往后退,他们不下来,你们上车哪有地方待。”
二人瞅准机会,贴着前面的人跟着下了车,齐齐的呼出一口气。
刘二宝一脸的劫后余生,“这洋罪造的,下次可得换曹磊那牲口过来,赶紧走吧,争取天黑之前到地方。”
两人在半道花了两毛钱,搭了一辆到县里给牛钉完掌,往回走的牛车。
赶车的大爷叫赵大贵,住赵家洼村,是个挺健谈的小老头。
“大贵叔,你们村就这一头牛吗?”宝根有点好奇,去钉一次掌不应该都带去吗?
赵大贵美滋滋的说:“还有一头揣犊子了,再过一个月就该生了。”
刘二宝盯着牛蹄子,一路上发出清脆的“咯哒咯哒”,金属接触地面的声音。
“赵大爷,给牛钉掌得花多少钱?”
“一次六毛,主要是花在牛蹄铁上了,人工费直接拿修牛蹄时,剃下来的角质抵了。”
“啊?角质回收能有啥用啊?”宝根一脸的小问号。
“那用处可大了,牛蹄的角质经过炮制后能治病,还可以打成角质粉做饲料。
听说还能做成动物胶水,说里边有啥胶原蛋白的东西,提取出来制成胶水粘度好,可以给木材做加工或装订书用。”
赵大贵满是得意的显摆了一下,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城里的孩子看着溜光水滑的,还没自己一个乡下老头有见识!
三个人坐着牛车一路有说有笑的,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供销社。
“大贵叔,你在树荫下等一下会,我们买完东西马上就出来。”
“去吧,天还早呢,不着急。”
两人进了供销社,刘二宝直接去买大粒盐,“同志,给我来60斤大粒盐。”
“12块钱,自己上那搬去。”女售货指了指,门边摞着的几个袋子。
刘二宝交完钱,直接到门边搬起袋子就要……诶?我……诶。
“切,这废物点心,60斤的东西都搬不起来,也算个带把的,真没用。”
刘二宝听见女售货员的嘲讽,又气又羞的不禁面红耳赤。
宝根正在打散酒,正发愁两个5斤的坛子怎么拿呢,就听见那边单方面的挑衅声。
宝根忙走过去,见刘二宝累的满脸通红,赶紧搭了一把手,二人合力的往外抬。
“嗤……呵!又来一个窝囊废!”
“这娘们的嘴是真他妈的贱啊,真想上去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刘二宝把袋子放在树下,气的暴跳如雷,骂骂咧咧的踹了好几脚盐袋子。
“这是咋地了,是不是被里面的售货员给骂了?”赵大贵蹲在树下,抽了两口烟袋锅,一脸八卦的说。
宝根给赵大贵比了个大拇哥,“大贵叔,你猜的可真准,这60斤的盐咋这么坠手呢,一个人抬都费劲吧啦地。”
赵大贵在鞋底子上磕打了两下烟袋锅,用烟袋子上的绳缠了几下,别在裤带上,才一脸自得的说:
“你们是没干过出大力气的活,乡下人背个一二百斤的东西,走10几里的山路都稀疏平常,这力气呀,都是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