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根一瘸一拐的走进院子,看见老爹正坐在房檐下的背荫处择野菜,随口说:“爹,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今天走的远了点,不过也挖到了不少,你娘还在山上没下来呢!”
李占庆一边择菜,一边笑着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儿子。
一看之下可不得了,老儿子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脸上都是伤,脖子上还勒出了一道红印子。
李占庆的眼睛瞬间通红,瞧见儿子被打的这么惨,这可比要他命还难受,激动之下站起来,打翻了刚择好的野菜。
他两大步扑到儿子面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哆嗦着嘴唇,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老小啊,你这是咋地了?谁欺负你了吗?别害怕跟爹说,有爹给你撑腰呢。
咱们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走,上你大爷家喊一嗓子。”李占庆小心的拉着老儿子,就准备去摇人!
李宝根见老爹这样子,眼睛一下就红了,拼命往回眨了几下眼睛,他还不想这么快社死,让别人见到现在这熊样,得多丢脸。
李宝根只能死死拉着老爹的手,不让他出门,着急的说:“爹没人欺负我。”
老爹看他这样明显是有隐情,扶着儿子回屋坐到炕上,关心的问:“到底是怎么回去,咋弄了一身伤回来?不是说去山上转转吗?”
看见老爹满脸担忧,李宝根挑能说的,把今天遇到的操蛋事讲了一遍,将惊慌和后怕发泄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冯春红进院看见野菜散了一地,干活的人也不知所踪,放下麻袋,一边往篮子里捡野菜,一边扯开嗓子就喊:
“李老二,老娘我费劲巴力的在山上挖了一天野菜,让你带下来回家择了,你扔的满院子都是,日子不想过了是不?”
李占庆黑着脸从屋里走出来,没有心情跟这虎老娘们说废话,直接说:“老小在山上摔下来,浑身都是伤的,我哪还有心思择野菜!”
宝根听见屋外老爹的话,才脸色通红,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洗脑,“没关系,被毒蛇吓到不丢人!”
“你说啥?咋弄的?”冯春红如一道旋风般,刮到屋里。
老娘看到儿子惨兮兮的样子,上前一顿扒拉衣服。
掀开衣服,看到老儿子身上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抱着他就一顿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缺了大德呀,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宝根张嘴想和冯春红解释,没想到老娘熊抱的威力这么大。
被勒到伤处,痛得他直抽气,“唉呦……娘,你勒死我了,疼疼疼……”
李占庆赶紧上前,拉开这手上没有轻重的老婆子。
李宝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挑挑拣拣将山上的遭遇,又跟冯春红讲述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这两次,都对自己的形象做了些许美化……
总不能说,自己被吓得连滚带爬吧!
李占庆看着儿子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是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好悬他就断后了。
老娘抹干眼泪,拍着胸脯一阵后怕,“宝根啊!以后可别一个人去山上了,出了事身边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太危险了。”
李占庆怕儿子主意大,再一个人往山上跑,忙跟着帮呛吓唬道:“被那毒蛇咬一口,都用不到下山就得没命!
咱们这山不深,村里人没见过大型猛兽,但我们上山为啥还要搭伙去?
一是怕遇到什么意外,胳膊腿摔折了,能有个人回村报信。
二就是你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我们人多一轰轰,那些藏在草丛、石头缝里的蛇虫鼠蚁就都吓跑了。”
李宝根知道老爹说这么多是为了自己好,忙摆正态度点了点头:“爹,以后我再也不上山了,这一次就把我魇住了。”
老爹轻轻的摸了摸好大儿的脑袋,欣慰的说:“哎,这就对喽,儿啊!你现在端着铁饭碗,好好上班就行,每个月旱涝保收,冒险的事咱可不干!”
冯春红看了老头子一眼,也拉着儿子的手,演起了苦肉计,
“以你的工资我们吃饱肚子不成问题,上山挖野菜也是以前逃荒的时候饿怕了,泥腿子靠天靠地吃饭,手里头有粮心才不慌啊。
唉……你大哥那时候才不到两岁,我把草根树叶子嚼碎了喂给他,他咽不下去是活活饿死的!”
看爹娘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在李宝根以前的记忆里,老两口很少提起早逝的大哥,这次的事情肯定也将俩人吓够呛。
他没想到因为一时的好奇莽撞,引出了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冯春红看着小儿子低垂着脑袋,一脸自责的模样,小黑脸上,还挂着一道道血印子,就忍不住心里发疼。
老两口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这次的苦肉计是把这小子给镇住了,知道内疚就行。
冯春红怕在待下去会笑出声来,忙拍了拍衣服,对着李占庆说:“我记得大哥家里有药酒,我过去拿来给他搓一搓,你去打盆水,给儿子擦擦脸!”
“还是去公社卫生院瞧瞧吧!”
李宝根连忙摇头,死活不答应,“爹,没那么严重,都是擦伤,抹点药酒就行,我屁股都擦伤了,十多里地可禁不起颠噔了。”
“行,他娘你早去早回,别从那唠个没完。”
李占庆瞥了一眼好大儿,跟着媳妇往外走,凑到耳边小声问道:“咋样?我这招好使不!”
“我看没啥问题,下次应该是不敢上山了,就是说起老大心里难受。
就记得他大大的眼睛,青紫的眼眶,唉,我都快忘了他长啥样了。”
冯春红摇了摇头,神情恍惚的叹了一口气。
李占庆想起大儿子,更是哽咽的喉咙发紧,努力逼回眼里的泪意,吸了一口气才伤感的说:“就当是大哥在参与教育弟弟了,别磨叽了,赶紧去!”
李占庆打水回屋,用力的搓洗了几把布巾,看着老儿子满脸划出来的血道子,尤其是眉毛上边那一个口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老小啊,爹把小镜子给你,你自己擦,我怕手上没有轻重在擦疼了!”
李宝根点头同意,接过布巾拿起小镜子看了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的脸。
上面遍布十多道划痕,右侧眉骨上方已经流出了血,看这个深度肯定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