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喘着粗气,一路磕磕绊绊的向着大山前进,道路两边的野蒿茅草茂盛。
太阳逐渐升高,路边的柳树无精打采地垂着枝条,叶子被烫成了时髦的卷发。
这天热得,李宝根感觉他和烤肉之间,只差一撮孜然和一把花椒面了。
请问太阳你自己耶不耶呀!
望山跑死马,看着大山近在眼前,却骑得人崩溃。
靠山屯是一个杂姓的小村庄,基本都是逃荒落户到这里的。
村里依着一条小河从山脚下一直通往山根,非常松散的坐落着60多户人家。
宝根骑车进了村里,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点应该都在地里干活呢!
只有桂花婶子家在门口吃草的两只大鹅,看见他过来,热情的伸着脖子过来打招呼。
“握草啊……你不要过来呀!”
“尼玛,还飞起来送我!”
“我草啊……!太踏马的吓人啦!”
李宝根被撵得激情输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骑出100多米,劫后余生的躲过了来自村霸的追杀!
李宝根家住在村尾山根下,独门独户,最近的一户离他家50米开外。
下了车,推开没锁的大门,正对着主屋有三间土坯房,中间是灶房两边房间住人。
他从小和爹娘住在东屋,大姐、二姐没出嫁的时候住在西屋,出嫁以后是宝根在住。
前院很宽敞,左边盖了一个草棚子专门放杂物,右边原本的菜园子里不见一片菜叶,种的是能当粮食的土豆。
后院不大因为紧挨着山脚,两边用木栅栏圈了起来,靠着山脚下种着两棵山核桃树。
树下搭了一个鸡窝,厕所紧挨着柴火垛也都在后院,边角处有一垄韭菜。
拔掉插在屋门上的木棍,现在的农村基本都不锁门,整个村子没啥外人来。
村里人都知根知底,也没啥好偷的,家家都穷。
出门上工把门挂上,家里有点好东西或出远门才会上把锁。
进了东屋,屋里炕上放着两个炕柜,有一个上了锁,里面装着冬天的被褥衣服。
地下立着一个小木桌,平时吃饭的时候放到炕上。
李宝根从空间里拿出竹筐,把面粉、散酒、酱油和布……放入筐里,在把装了4个南瓜的大麻袋放到地上。
从空间里取出大裤衩,顺着大门外踩出的小路,穿过爹娘栽种的一片小树林,来到了小河边。
河水清粼粼的,岸边放着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平时爹娘就是在这里打水,挑回去做饭……
这一路灰头土脸出了一身汗,真是出门小可爱回来一道菜!
他刚下到水里,就发现以前到大腿根的水位,现在降到了膝盖下,用手捧着喝了两口,把脱下来的衣服搓洗干净,这才来了一遍全身大扫除。
洗完用毛巾擦了擦, 穿着大裤衩往家走,把衣服往杆上一晾。
宝根回到西屋蹬掉鞋子爬上炕,早上起太早,现在又累又困。
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来缓解身上的疲惫。
咚咚咚……
下工的锣声响起,社员们停止了仨一群俩一伙的唠嗑打屁。
纷纷拿起锄头、铁锹往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门口支着两口大铁锅,正呼呼的冒着热气,两个妇女拿着大勺子给排队的社员打饭。
二驴子蹲在墙边,吸溜着碗里的野菜汤。
“村长,咱这大锅饭能吃到啥时候啊?
村长赵文明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吧嗒着烟袋锅,犯愁的说:“唉……离秋收还有一个多月,粮食省着点吃,还能凑合半个月吧!”
二驴子急了,“就吃半个月?那以后咋办?现在早上中午两顿野菜汤,撒泡尿就没了。”
与二驴子关系好的张老三急忙附和道:“是啊村长,这不就是一碗菜汤吗?里面也没放粮食啊!”
正在打饭的王翠花听见可不干了,这话啥意思?说老娘昧下了?
她一手掐腰一手拿着饭勺,瞪着张老三骂道:“张老三,放你娘的拐弯罗圈屁,我一个大锅里放了一瓢棒子面,都吃狗肚子里了?”
张老三可不惯着这个虎老娘们,张嘴就怼回去,“王翠花你拿敌敌畏漱嘴了,说话怎么这么毒?那么一大锅野菜,一瓢棒子面放里面能顶个啥?”
“就是,这一天还得专门雇几个妇女挖野菜供食堂。”
“还不如把村里剩下的粮食,给大伙儿分分,还能多挺两天。”
赵文明也知道,村里人没少怨声载道议论大食堂的事。
没想到大家伙私底下都商量好了,这是二驴子和张老三带头在逼宫啊!
赵文明和会计刘守信相互对视一眼,俩人前几天就嘀咕过大食堂这事不长久,没想到今天就应验了。
当初热火朝天吃大锅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人民日报》上还发表了一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诗。
“自从实行吃饭不要钱,农村风气大改变。
男的听到吃饭不要钱,浑身干劲冲破天。
女的听到吃饭不要钱,做活赶在男人前。
老的听到吃饭不要钱,不服年老也争先。
小的听到吃饭不要钱,勤工俭学成绩显。
鳏寡听到吃饭不要钱,满面春风笑开颜。
懒汉听到吃饭不要钱,连声检讨就改变。
做活想到吃饭不要钱,一分一秒都争先。
睡觉想到吃饭不要钱,越想心里越是甜。
为什么越想心里越是甜 ? 共产主义快实现 !人人干劲足,个个齐向前,明年定有更多的不要钱。”
事已至此,确实入不敷出。赵文明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他清了清嗓子喊道:
“大家伙先别吵吵了,正好现在人都齐,我先问一下,大食堂解散有没有人不同意的?”
王翠花动了动嘴没吱声,自己要是不同意,村里人不一定怎么讲究自己呢!
她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可惜了这做饭的轻巧活,一天8个工分呢!
赵文明见大伙儿都不吱声,便接着说:“既然大伙都愿意,那我就代表大队宣布,靠山屯大食堂今天正式解散了,刘守信把剩下的粮食都拿出来统计一下,按人头都分了。”
大伙这时也不端着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全都一窝蜂的围上来。
最后一合算,每个人可以分到手1斤8两棒子面。
李占庆匆忙的回家拿口袋,推开大门,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停的自行车,知道是老儿子回来了。
进西屋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儿子,赶紧从碗柜底下拿出一个布袋,着急忙慌的一路小跑,去大队部告诉冯春红。
“孩他娘,老小回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回去他正睡觉呢,赶紧领粮食回家。”
两人面带喜色的领完粮食,跟大哥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往家赶,大嘴巴杨槐花正往院门外边泼水。
“春红啊,到我家里待会!”
“哎呀,今天可不行,我家宝根回来啦,等有时间的!”
“啊!行,有空过来唠嗑!”
杨槐花撇了撇嘴进屋,嘟囔道:“有啥好嘚瑟的,还不是有个好姑爷!”
槐花男人刘大顺躺在炕上正要睡午觉,随口问道:“你又从那瞎嘀咕啥呢?”
“哼!还能有啥,说冯春红两口子呗,李宝根从城里回来了,你没看李老二那嘴咧的,比见到他祖宗都开心!
还不是借了大姑爷的光,那小子在村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脚都踹不出一个屁来,我就没见他下过地,要靠他自己得饿死。”
又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刘大顺不想听她唠叨,告诫道:“你出去少胡说八道,这话要是传到李老二耳朵里,他非跟你急眼不可!”
“我实话实说怕他啥?就那一个蔫了吧唧的儿子还当个宝贝似的,我生两儿子也没他能显摆!”
刘大顺一阵心烦,也没了好调:“你懂个屁!就一个儿子才宝贝呢,你看李老大,家里四个大棒子,哪个不是他揍大的!”
杨槐花抿了抿嘴唇,“这李宝根还真是命好,张瘸子那个傻货,就是给老李家卖命的老黄牛,活该被人吸血……”
刘大顺气得心烦意乱,一下子坐起来吼道:
“你上外嚷嚷去,咋还没完没了?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人家碍着你啥事了?再哔哔,我大嘴巴子抽你!”
屋里重回一片寂静……
【冀中农村流传“三磨三筛”法:玉米粒经石磨三次碾磨,三次筛出不同粗细的粉,细粉供应幼儿,粗粉成年人充饥,碎渣掺入草木灰调制成代粮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