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月和凌天恒并肩走在走廊上。
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凌天恒先打破了宁静。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叶晓月低垂的侧脸上，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刚刚在办公室，洛老师说我们俩的事，”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你怎么看？”
叶晓月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个话题。“我……”
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凌天恒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语调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不强求的淡然：“你不用给我什么满意的答复，就讲讲你真实的想法。”他停下脚步，微微转身，专注地看着她。
叶晓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变得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疏离感：“没什么看法。”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的提绳，目光重新投向幽暗的树影，“毕竟，以前在天启的时候，类似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了，实在……厌倦了。”提及“天启”，一丝淡淡的疲惫和抵触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底。
她说完，目光转向凌天恒，反问道：“那你呢？”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的看法呢？”她重复了一遍，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平衡。
凌天恒轻轻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意外她会反问回来。
他抬手随意地拂过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语气轻描淡写：“我？”他顿了顿，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神却依旧平静无波，“我随意。”
叶晓月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嗯？”她下意识地发出疑问，秀气的眉头微蹙，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困惑和不理解。“随意”？这算是什么答案？
“嗯，”凌天恒肯定地点点头，神态自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有问题吗？”他看着她脸上明显的不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叶晓月听到凌天恒这轻飘飘的回答，内心的波澜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是啊，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回想起暑假时，两人就扮演过一阵假情侣。
那次事后也未曾掀起任何涟漪。
她甚至觉得有点荒谬的好笑，那股紧绷的情绪瞬间松弛下来，肩膀也随之微微放松。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层近乎慵懒的无谓：“我能有什么问题呢？”
她耸耸肩，唇角甚至牵起一个极其浅淡的、带着点自嘲意味的笑容，“我们又不是没‘处’过，你说呢，班长？”
她刻意用了那个略带戏谑的“处”字，语气轻松坦然，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眼神坦荡地直视着凌天恒。
凌天恒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提起暑假那段“合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丝笑意加深，清晰地浮现在他脸上。
他低低地“呵”了一声，目光在叶晓月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意味：“那你的意思是，”他语调微扬，像是在确认某种可能性，“还要继续？”
叶晓月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算了吧。”她移开视线，望向校门口的方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目前没这个想法。”
凌天恒听到她如此干脆又直白的拒绝，非但没有不悦，反而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在安静的暮色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带着几分兴味。
路灯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
“叶憨憨，”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评价，“你很有趣，也很直白。”他似乎在重新认识眼前这个看似安静内敛，实则内核坚韧的女孩。
“我没什么套路，”叶晓月坦然接受了他的评价，语气平静无波，“也不想搞那么麻烦。”
她向来讨厌拐弯抹角和复杂的人际纠葛，尤其是掺杂了特殊情感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无意识地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
她微微咬着下唇，似乎在进行某种心理斗争。
凌天恒立刻察觉，也跟着停下步伐，安静地看着她，目光透着询问。
叶晓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率地看向凌天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说道：“谢谢你。”
凌天恒微微一怔：“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谢什么。
“谢谢你，”叶晓月重复道，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感激，“在楚烟明找我的时候，替我解围。”那次尴尬的场景她能应付，但凌天恒自然而然的介入，确实让她避免了更大的麻烦和不必要的解释。
凌天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略带调侃的神情。
他轻轻扯了下嘴角，语气带着玩笑般的轻松：“不客气了，”他看着叶晓月，故意拖长了语调，“毕竟你怎么说也是我‘前女友’啊。”他特意强调了“前女友”三个字，带着点促狭，眼神里却似乎藏着别的意味。
叶晓月：“……”
一瞬间，叶晓月感觉脸上刚刚平复的热度“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懊恼和羞愤！
她刚才的坦然和道谢此刻显得无比多余！
她简直想把那两句“谢谢”生吞回去！
或者干脆……
她抬眼瞪着凌天恒那张带着浅笑的俊脸，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纸袋——真想打他一顿！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理智迅速回笼：不行……凌天恒可不是一般人，身手好得离谱，学校里根本没人敢惹他。
她只能把这股憋屈硬生生咽下去，脸颊气得微微鼓起。
看着她这副被噎得说不出话、敢怒不敢言的生动模样，凌天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但他也懂得适可而止。
“好了，”他收敛了几分笑意，语气变得正常，“玩笑开过了。”他看向校门口方向，自然地提议道：“我送你回家吧，我们刚好顺路。”
叶晓月几乎是立刻摇头拒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不了，谢谢。”
她稍稍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放低了些，“我家里来人了。”她需要尽快结束这让她心率不齐的同行。
凌天恒微微挑眉：“谁？”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我姐和我哥带回来的对象。”叶晓月解释道，内心却因为这个小谎言而微微发紧。
叶晓阳和叶晓静的对象他们全家早就见过了，此刻这个借口只是为了避免和他一起走出校门引人注目。
毕竟，他们之间明明什么关系都不是……
凌天恒似乎没察觉她的异样，继续问道：“那不也顺路吗？”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你们不在家？”
“不，”叶晓月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圆谎，语气尽量自然，“一般请客这种事情，我们都去酒店的。”
凌天恒回想了一下：“是上次那个酒店吗？”他指的是之前两家一起吃饭的那个地方。
叶晓月含糊地应道：“应该吧……我不太确定。”她顿了顿，补充道，“因为我得等我姐开车来接我。”这个借口完美地堵住了他继续陪同的可能性。
凌天恒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他看着她，眼神平静。
“嗯。”叶晓月轻声应道。
“路上小心。”凌天恒嘱咐了一句，语气平和自然。
“好，你也是。”叶晓月的声音同样很轻。
凌天恒不再多言，朝她微微颔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叶晓月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追随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拐角。
暮色沉沉，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抱着纸袋的手臂微微收紧，心底深处，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翻涌着，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细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她困惑地想着，一种异样的悸动感让她有些心慌。
“不行……不能再陷进去了。”她已经厌倦了猜忌和麻烦，“在天启的经历还不够教训吗？”
那种被背叛和利用的痛苦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下意识地抗拒着这份萌芽的悸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这样吧，普通的同学关系，就很好。”
“中秋快乐。”
这句话对他说也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