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抿嘴一笑,她抬头望向窗外,晨光此刻正洒照在院角的那棵老槐树上。
它与时熙刚来时已经判若两树,从前光秃秃的树枝上,如今长满成对的羽状树叶,一片挨着一片,层层叠叠地挥洒着满树的繁茂与旺盛。
正望着,屋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萧琮之的声音裹着春日的温软飘进屋里,“怎么不多睡会儿?”
“今日还要赶路,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再不启程,怕是要误了时辰。”时熙从檀木桌前起身,脚步轻快地迎上去。
“晚几个时辰也不碍事。”萧琮之见她走得急,忙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莞尔一笑。
他又低头从怀中摸出个白色的瓷瓶,“这是玉红膏,生肌长肉最是管用,你擦着,两日内便可痊愈。”
“这药膏里都含有些什么成分?”
当了一段时间的药童后,时熙对药物明显很感兴趣。
“我可不熟药理。”萧琮之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按坐在床沿边。
“有当归、白芷、白蜡、轻粉、血竭......这玉红膏可不易得,郎君对娘子可真好。”
一旁的如华低头掩唇轻笑,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盘,随后悄悄退了出去,把相处的空间留给两人。
萧琮之顺势在时熙身旁坐下,床沿因受了力后微微下沉。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白瓷瓶的瓶颈,轻轻一拧,淡淡的药香混着当归的醇厚和白芷的清苦,立即在屋内弥散开来。
萧琮之侧头望向时熙,嘴角含笑,眼中尽是流转的温柔,“腿是伤到了哪处?我帮你先把药敷上。”
时熙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的伤处过于隐私,怎么好意思让人帮忙涂药。
她慌忙垂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声音也有些发紧,“不用,我自己来。”
身旁的萧琮之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紧抿的唇,心头忽然泛起一阵细密的悸动。
他眼底漾起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身子朝她倾靠过去,声音放得又轻又低,带着蛊惑般的慵懒:“怎么,还怕我弄疼你?”
突而他又起心逗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时熙像被烫到似的,慌忙往回缩了缩。
萧琮之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怎么一成亲,反而学会害羞了?”
这话像颗小石子,瞬间在时熙心里激起了涟漪。
她的脸瞬间更红了,她又羞又急,猛地抬头瞪他,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瓷瓶:“你......你胡说!把药给我!”
萧琮之却偏不依不饶,手腕轻轻一抬,瓷瓶便晃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趁着她往前探身的空隙,他身子又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已经近无可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时熙还想再说些什么,双臂却被萧琮之轻轻按住,那力道不重,却带着温柔的桎梏。
她心里顿时像被人放进只兔子,莫名地跳得厉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萧琮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却更是欢喜,再也不愿压制自己的感情。
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微张的唇,所有的克制与压抑此刻都化作了动情的冲动,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时熙身子一颤,下一秒便被那吻里的灼热与缠绵彻底裹住,羞怯与紧张都被心底翻涌的悸动压了下去。
她轻轻闭上眼,睫毛颤了颤,主动微微仰头,回应起他来。
唇齿缠绵的相触间,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后颈,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不自觉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萧郎君,萧娘......”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咦,你们在做什么?”
时熙惊得身子一僵,双手慌乱推开萧琮之,立即站起身,几乎是踉跄着离开床沿。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鬓边凌乱的发丝,强装着镇定迎了上去,“小满怎么来了?”
小满仰着圆乎乎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疑惑地在两人间打转,“萧娘子,你们方才怎么了?”
时熙只觉耳后发烫,看着小孩子天真的小脸,她尴尬得只想找条地缝藏进去。
时熙没好气地回头狠狠剜了眼正倚着床头自顾自轻笑的萧琮之。
又回过头来,开始编造起欺骗、糊弄小孩的谎话:“姐姐刚吃了蜜饯,萧郎君嘴馋,也想吃。下次给小满也带上些尝尝。”
小满听到有好吃的,注意力立即转移,扑闪着的大眼睛亮了起来:“嗯,真的吗?蜜饯是不是比饴糖还甜?”
“甜,很甜。”时熙回答得有些心猿意马。
“萧娘子!”小满突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自己来此的目地,她抬起手,递上一条骑马时防摩擦的膝裤,“昨日,萧郎君特意让爷爷一早去买得,给娘子。”
时熙接过烟青色、丝绸制成的膝裤,回头再看萧琮之,他正倚着雕花床头,朝她眨了眨眼,晨光落在他眼底,蕴成满满一片的柔情。
半个时辰之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小院中的众人,两人翻身上马,策马朝驿馆而去。
行至驿馆处时,二十名身着劲装的侍卫已整齐列队等候,为首的护卫见二人前来,忙上前躬身禀报:“萧大人,干粮与伤药已备妥,马匹也喂过料了,即刻便可出发。”
萧琮之颔首,随着他一声轻喝,一行人策马朝着青州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春日的气候宜人,道路也十分通畅,再加上都是轻骑,整个马队行进速度极快。
天黑之前,他们就赶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座小村庄。村口有一座无人看守的简陋驿馆,可供众人暂度一晚。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刚到驿馆前,天气骤然变化,乌云密布,遮蔽了夕阳,天色瞬间暗了下来,紧接着,倾盆大雨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正当众人将马拴好,急慌慌朝着驿馆奔去、只想快些躲进屋檐下避雨时。
数支泛着冷光的厉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悄没声儿地从路边茂密的灌木丛里骤然射出。
“噗嗤——”几声闷响接连响起,几名护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箭来的方向,更别说做出任何反应,就惨叫着倒在了泥泞的地上,瞬间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