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相触的瞬间,时熙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身躯先是愣了一下,可不过瞬息,他的温柔便化作春水漫过堤岸,滚烫的掌心已带着燎原之势抚上了她的腰间。
这时,“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王雄手里拿着一沓宣纸闯了进来:“萧大人,小的又多拿了些......”话音在他触及眼前景象时,戛然而止。
时熙急忙推开还在纠缠不休的萧琮之,转过身子,慌乱地站了起来。
“啊,小的还有东西忘了拿......”房门即刻又被重重地掩上了。
刚跨出房门的王雄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屋内的局势变换的实在太快了,顷刻之间,就从冰窖换成了暖春。这可为难了他这个当差的人,看来这屋以后要尽量少去,免得搞不清局势,殃及自身。
“我...我也先出去了。”时熙脸色通红,她端起陶碗,丧失了方才所有的勇气,尴尬地只想快速逃离此处。
萧琮之突然牵住她的手,带着戏谑的笑意地问道:“那这封休书你还要吗?”
“我当然要!”时熙忙转身拿起落在床边的休书,“倘若你以后三妻四妾,身边有了别人,这份休书就即刻生效。”
可话音刚落,她已被拉进带着药香的怀抱,萧琮之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声音低沉得如同能溺死人的深潭:“绝不会有这么一天。”
时熙仰头望去,见他眼底满满的眷眷情意,她溢出的笑意便如融雪后的溪流,从心口漫到眼角。
“陪着我出门走走,我实在躺得太久了。”萧琮之的手指扣住她的,掌心的老茧蹭得人有些发痒。
“好嘞。”时熙忙取过唐县令送来的的狐裘披风,披到他的肩头。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房门。
院外的雪林,苍松擎玉,千山缟素,两人踏雪而行。虽说朔风卷絮,枝垂冰箸,但两人依偎呢喃,皆是心有暖春,身披狐裘,不觉天寒。
“阿之,这铁脊山多有山匪横行,我看这唐县令也有意攀附于你,你能让他出兵剿匪吗?”已经被萧琮之裹在狐裘之下的时熙,抬起脑袋,望着他。
“为何要这么做?”萧琮之垂眸望着她睫毛上沾着雪花,语调漫不经心。
“为何?”时熙却突然撑起身子,亮晶晶的眼睛里像燃着簇火苗:“这里的山民苦匪久矣,铁柱的阿爹也是死于山匪之手。这次若不是他下山搬来救兵,我也活不到现在。于私于公,都应该由县衙出面剿匪,护一方百姓的平安。”
萧琮之凝视着她眼底跳动的星火,这天道不公的事太多,护百姓的平安又何止只是剿匪一事,但此刻怀中的女子,却让他甘愿为任何事妥协。
他颔首微颌:“我应承你。不过,我素不做蚀本之事。”他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耳畔轻笑,“你将以何物为报?”
“啊,求你办点事,你还要收费啊?”时熙长叹一声:“可我身无分文,那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原本只是想逗弄她几句的萧琮之,哪知对方行事如此大胆,语出惊人。
他喉间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呛咳,率先败下阵来,耳尖瞬间漫上绯色,连脖颈都泛起薄红:“邳州的女子行事都如此大胆吗?”
两人踩着积雪嬉笑前行,刚走回小院门口,便见到红娘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正踮脚往院里张望。
时熙转头悄声同萧琮之说道:“这位就是救你性命的李家娘子,你昏迷时全靠她照料。”
她故意凑近他耳畔,打趣道:“可别是萧大人昏迷时说了什么胡话,引得人家日日来寻?”
萧琮之低头望着她眼底狡黠,抬手拂去她肩头落雪,正色道:“绝无此事,我心中唯有你。”
听见他认真的语气,时熙的尾音都染上了几分笑意:“那你应该以财物好好酬谢李家的救命之恩。”
红娘听得身后的动静,立即转过身来,雪光映得她脸色煞白,却掩不住她眼底迸发的惊艳。只是一眼,便是万年。
那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披着雪白狐裘立在院外,及腰乌发用白玉冠松松束起,几缕碎发被风吹散,拂过他冷玉般的面颊,衬得眉眼如画,恍若这雪中生出的谪仙。
这就是她日日挂念之人,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郎君,当他还未清醒之时,她便已经沉溺于其中,想不到醒着他竟然竟比睡梦中还要夺目。
“萧大人,我是红娘啊!您昏睡时,是我日日守着......”红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攥着裙摆奔上前来,眼中立即泛起了水光。
时熙从狐裘温暖的怀抱里钻出来,她对着红娘温和浅笑:“红娘姐,你们聊,我先回屋备些热茶。”她转身时,还不忘朝萧琮之眨了眨眼。
当时熙刚走到灶房门口,便忍不住回头偷瞄了两眼。寒风卷起雪沫,模糊了远处两人交谈的身影。
无端地,时熙心底竟生出了几分自卑,她一声叹息:“我算是明白了,这相貌好看的人哪怕他昏迷不醒,不说话不睁眼,也能勾人心魄。老天,我为什么就不能生得像月凌那般倾城之色啊!”
陶釜里的水才冒起细泡,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琮之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柴,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将柴火稳稳塞进灶膛。
“这么快就回来了?红娘跟你说了什么?”时熙盯着跳动的火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萧琮之倚着灶台,突然凑近她耳畔,“我突然想尝尝,你亲手做的菜。”
时熙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憋不住笑意:“你找虐啊!”
……
第四日的一大早,山中的小院中突然热闹了起来。
唐县令派人送来的雕花马车,御寒的狐裘、貂帽、锦缎被褥,堆得像座小山,将小院塞得满满当当。
分成几队搜寻萧大人下落的侍卫也都陆续从各地赶到了铁脊山中的小院。二十余人从成邑出发,如今就剩得不到十人。
时熙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她正蹲在马车旁清点出行的物资时,一位裹着灰扑扑兽皮的中年汉子撞开院门,跌跌撞撞得闯了进来:“王阿婆,铁柱,你有没有见到我闺女红娘啊,她昨晚出门后,就再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