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顿时只觉得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她回房之后倒头就睡。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又朝着林家的小院奔去。
这次好在有了金钱的助力,三哥林书泽的伤情好转得十分迅速。她刚迈进林书泽的房间,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喊道:“林书润,你赶紧给我出去,你一直杵在这儿,我怎么尿的出来啊!”时熙一听,吓得急忙尴尬地转身,快步跨出了房门。
随后,她又来到如华的房间,只见如华正端坐在床边,全神贯注地缝补着衣物,以至于时熙进了门都未曾察觉。
时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她就这么一针针的,密密缝制着,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这襦裙你从柏木村一直穿到这儿,都已经破旧成这样了,还补它做什么,换件新的多好。”
“四娘子,你回来啦。”如华刚一抬头起身,就被时熙拉住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屋外拽。
路过林书泽房间时,时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二哥,三哥,我和如华出去一会儿!”
她不由分说,将如华拉到了卖成衣的店铺,时熙强势得不容如华拒绝,非要给她买一身崭新的冬衣。
随后她又拽着如华,又兴致勃勃地朝着首饰店奔去。如华这下是真的急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两人便在首饰店门口较上了劲,拉扯起来。
“如华,首饰这东西好处可多啦,一来平日可以佩戴,二来逃难时还可以随时抵押换钱,多好啊!那些江湖上的大帮派首领都是这么干的。如华,进去看看啊!”时熙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一边用力把如华往店里带。
如华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一步都不肯往前迈,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往后退,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这太费钱了。我这样的人戴什么首饰。”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林娘子?”
时熙闻声回头,定睛一瞧,竟是许久未曾谋面的柳家大娘子柳静姝。此时柳静姝正带着几个婢女,也准备往首饰店里走,看到时熙后,一行人都停下了脚步。
柳静姝此前倒是听说,林家破落之后,林四去了永宁公主府当差,后来又因卷入恭王遇袭一事,被永宁公主罚到了萧琮之处,如今在萧府也不知是做奴婢还是成了侍妾。
柳静姝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她不动声色地将时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只见时熙身着婢女常穿的青碧色窄袖短衫,还梳着少女的发饰。脸色看起来倒是不错,比起初次见面时,更显得清秀了许多。
现下看来,这林娘子和姬恒之间是越行越远了,不但七皇子最近从未离开过皇宫,似乎对她已经是不闻不问;就她现在的身份,莫说是做侧妃,就算是当个侍妾都毫无可能,对自己而言,已经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柳静姝脸上扬起友善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看似关切地问道:“林娘子如今在何处高就?”
时熙神色平静,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面无表情地回应道:“眼下做了侍女,养活自己。”
柳静姝当即露出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眼眸微张,故作疑惑地说:“林娘子怎么不去找恒儿帮忙呢?他一直在宫中,从未外出过。”
“不敢劳烦七殿下。柳大娘子,我主家还有事等着我,先行告退了。”时熙微微屈膝,侧身避让后,便迅速拉着如华匆匆离开了首饰店。
柳静姝身旁的侍女明月,望着时熙远去的背影,赶忙凑近自家主子,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想当初,奴婢还以为七殿下对她另眼相看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是娘子您才是七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柳妃娘娘都已经传话了,冬月里就要宣布您和七殿下的婚事,咱们可得早早做准备,首饰绸缎得赶紧挑起来了。”
“什么放在心尖上,不过都是为了柳家的前程罢了。明月,走吧,在这家店里随意选个玩意儿,给那林诗袭送去,就当是我对她的一点关心。”柳静姝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冷淡,语气轻飘飘地吩咐道。
“娘子,怎么还要给她这个小丫鬟送礼呀?七殿下都没问过一句呢。”明月满脸不解,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柳静姝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意味深长地说:“往后你就懂了。”说完,便径直朝着首饰店内走去。
这边的时熙拽着如华匆匆走过一条街,才放缓了脚步。她倒是内心坦荡,并不觉得自己身份的改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实在厌恶与虚情假意之人周旋,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这成邑城,虽然繁华似锦,却到处是蝇营狗苟,虚与委蛇,如同是一张华丽的毛毯上爬满了虱子,越细看越叫人满心膈应。
上次和如华相聚太过仓促,都没来得及问问她的想法。趁今日的机会,时熙便认真地说道:“如华,我打算明年这个时候离开成邑。或许会去青州找韩庄,也可能去别的地方,具体还没定。你呢,有什么打算?是想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成邑安家落户?”
如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要跟娘子在一起。”话刚说出口,又像是觉得自己回答得太莽撞,有些犹豫地嗫嚅道:“去那么远的地方,会不会不方便带着我呀……”
时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伸手一把揽过如华的肩膀,打趣道:“去哪儿都带着你!以后就算去讨饭,咱俩也得挨着,蹲在一处!”
正笑着,时熙突然想起今晚还有要紧事,自己都在外晃悠大半天了,得赶紧回去。她急忙和如华告别,一路小跑回到豫园,换上那天外出穿的华服,静静等着夜幕降临。
刚点上烛台不久,白发婆婆便前来告知时熙,立即前去门口候着马车。
时熙没有丝毫耽搁,迅速小跑至大门处。当她踏入车厢时,瞧见萧琮之已经端坐于内。他微微后仰,靠在车厢壁上,神色间有些疲惫。
而时熙自己却是掩不住内心的愉悦:只要今晚完成这件事,就只需安安稳稳得等上一年,一切都会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