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肃卿满心期待,声音里透着愉悦,“袭儿妹妹,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千万别着急。”
时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直截了当地问道:“听说家里的长辈打算给我们俩定亲?”
听到这话,何肃卿刚端起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杯里的热茶洒落于桌,他心里暗想道:这四娘子倒是豪放不羁,婚嫁之事也随意宣诸于口。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二公子你也已经知道这事了?我……我是觉得,我们仅仅只见过一面,彼此之间还很陌生,怎么就突然谈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呢?”
何肃卿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愤懑之色,“四娘子这是何意?”
时熙见状,急忙解释道:“我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如此草率地做决定。不如我们各自回家,再和家人好好商量商量。”
“四娘子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成亲?为何,难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何肃卿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眼神也瞬间凌厉如刀。
时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发怵。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
“心上人?对,我早已有了心上人。他……他不在成邑,所以暂时还没办法向我父亲提亲。”
她心想,这样的说辞或许不至于太伤对方的面子,传达出的意思是不是你不优秀而是我早已心有所属。
何肃卿顿时怒从心起,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二公子,你能不能回去劝劝你的父母,让他们打消订婚的念头?”时熙自知理亏,只能低声下气地劝说着。
“哼!”何肃卿冷哼一声,立即起身立刻拂袖而去。
时熙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她心想:他这也没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她只能悻悻地往回走,一路都低头思索:自己与那何二公子不过仅有一面之缘,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基础。难不成是自己当时说话太过直白,无意间扫了他的面子,这才惹得何二公子如此生气?或许,她可以借助韩庄的名义,先暂且抵挡一阵这棘手的局面……
一回到林府,时熙见无人察觉自己偷溜出去的事,便干脆继续装病,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正午。
彭夫人见时熙没出房门用朝食,心中不免担忧,午后便来到时熙的屋子探望。
瞧见时熙还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彭夫人不禁忧心忡忡,“袭儿,你这风寒怎么愈发严重了,让你父亲再去寻个名医来瞧瞧吧。也不知我们这两家究竟是冲撞了什么瘟神,何家的二公子昨夜也是突然身患恶疾,今日同样卧床不起,唉……”
“何二公子病了?是什么病啊?”时熙一听到这话,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他这病该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吧?
“何家来得仆妇也没说清楚,只知道昨日卿儿一回府就感觉身体不适,今日便卧床不起了。待会儿,我就让管家去何府探望一番。袭儿你也别太忧心,等你们俩都痊愈了,这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呵呵呵,母亲说的是。”
等彭夫人一离开,时熙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翻找出纸笔,给韩庄写信:我已抵达成邑,如今情况危急,若有必要,需借你的名声一用,感激不尽,日后必当重谢。你在外可好,何时能归?落款:同志L 。
接着她又自己叠了个信封,把信封起来,准备等下次见到姬恒就把信给他。谁能料到,这封信终究还是没能被送到韩庄手上。
接下来几日,时熙都闭门不出,躺在床上装病。
一日清晨,一阵急促又响亮的敲门声如炸雷般打破了林家的宁静。门房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群身着皂色公服、头戴幞头、脚蹬乌皮靴的人便如汹涌潮水般一拥而入。
为首的男子神色冷峻,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林季尧犯下通敌叛国之罪,我等奉大理寺卿郭大人之命,特来缉拿林氏一门,一个都不许放过!”
为首的男子一挥手,那些皂衣人便如恶狼般四散开来,开始在林家宅院里四处搜寻。
林季尧被从房间里强行带出,他满脸怒容,大声质问:“你们凭什么说我通敌叛国?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可那些人根本不予理会,只是粗暴地将他捆绑起来。
时熙睡眼惺忪中听得外面吵闹,刚起身下床,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位皂衣狱使冲进门来,口中喊道:“林氏家眷一律下狱听候发落。快走。”说完,便上前连推带搡,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屋外拽。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拖到了正房前面的明堂处。
看到林季尧及两个哥哥双手被反绑,此时已经跪倒在地,时熙才惊觉问题严重了。
再看彭夫人等一众女眷也都被驱赶至此,人人跪地哭泣,整个林家大院瞬时被恐惧笼罩,惊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
时熙身在其中,也感到胆战心惊。突然,身后的狱使朝着她膝盖后的腘窝狠狠踹了一脚,她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时熙来到这里快四个月了,却从未行过下跪之礼,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她倍感屈辱。
只见她迅速站起身来,回身就是一个旋踢,使出跆拳道的经典动作,背后那狱使毫无防备,应声倒地。
其余狱使见状,立刻拔刀围了上来。时熙马上摆好架势,精神高度集中,密切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走位,准备拼死一搏。
“林诗袭,快住手。你想让我们全家陪葬吗!”林季尧怒吼一声,其余林家人闻言后也纷纷出声劝诫。
时熙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女子做人能屈能伸。”
紧接着,她立刻抱头蹲下,口中大声喊道:“各位官爷我错了,我刚吃了药,脑子不清醒。罪过罪过。”
几位狱使立即上前,倒地的狱使爬起身后直接给了时熙一记响亮的耳光,时熙被扇得眼冒金星,脸上立即浮肿起来,五道手指印清晰可见,接着几人合力用麻绳也将她的双手也捆绑起来。
跪在一旁的林书泽见状,大声喊道:“你们怎么能打人?林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少废话,有冤去大理寺狱里申吧。”
前来拿人的狱使根本不愿搭理,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押着林氏众人押赴至大理寺狱,一路留下来查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