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谈之间,已行至偏厅。只见何肃卿背对着门,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立在屋内。听到脚步声,他才即刻转过身来。
“何二公子安好,不知二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时熙微微欠身,礼数周全地问道。
“袭儿妹妹,你这些日子可真是受苦了。我听大哥说,林伯父的案子牵涉朝堂机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定案。” 何肃卿的言语及神态都带着几分关切。
时熙也不知他来此是什么目的,她只是淡淡的回复:“多谢何二公子记挂。”
何肃卿瞧了瞧一旁的如华,也顾不上还有外人在此,他又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语气不自觉地有了些起伏:“你当真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说什么?哦,如今我家遭遇变故,你我之间的婚事便无需再提,就此作罢吧。”
何肃卿一听这话,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林诗袭,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怎会嫌弃你。只要你嫁入何家,便与林家再无瓜葛,我定会说服母亲,让她同意我们的婚事。”
时熙闻言,嘴角不自然地微微抽搐,“何二公子,你误会了。我的心意也没有改变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
“你心里还想着那个男人!还说他不在成邑,哼,不过是你不敢说实话罢了。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看上那个声名狼藉的男宠!” 何肃卿越说越激动,脸色也涨得通红 。
时熙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什么男宠?”
“若不是这次萧琮之送你回来,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信了你的鬼话!林诗袭,跟着他,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既如此,我无话可说,何二公子若是想谈论此事就请回吧,我没有兴趣。” 时熙已然不耐烦,直接下了逐客令,她也不想与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
只是听闻此言心中暗自诧异,萧狗贼居然真的帮了她,虽然不知他安的什么居心,但其中必有诈。
“林诗袭,我倒要看看你跟着萧琮之是什么下场!”说完,何肃卿猛地一甩衣袖,第二次生气的拂袖而去。
时熙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中叹道:这何家二郎,不过一次见面,哪来得那么执着,但愿这次他是真的明白,往后不要再纠缠了。
等何肃卿跨出偏厅,如华便陡然惊呼一声:“哎呀!我差点把时间给忘了,这都该做午膳了!”
“这几日府里的餐食都由你操持?”时熙这话刚问出口,脑海中忽而反应过来,如今这府中早已没了旁人,往后无论大小事宜,都得自己动手了。她随即又问道:“对了,二公子和三公子这会儿在何处?”
如华应道:“二公子把自己关在房里,都好些日子了,一直未曾出来。三公子则每日都往府外跑,说是要去打听林老爷那个案子的消息,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府的。”
时熙听罢,无奈地幽幽叹了口气,嘴角扯出几丝尴尬的笑意 :“算了,咱们一道去庖厨做饭吧。这倒好,来成邑才不过短短一个月,如今却又要过上在柏木村时那般自己动手的日子了。”
待两人来到庖厨,时熙这才发现,里头的食物少得可怜。米缸之中,仅有浅浅一层大米,勉强覆盖着缸底。
她与如华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禁开口问道:“难不成这家里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如华面露难色:“我们回来时,但凡能吃能用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整个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物件一件都没留下。”
时熙忍不住小声嘟囔:“这时代也太糟糕了。人还没被定罪呢,家产却没了,那活下来的人往后可怎么生活啊?”
正说着,时熙突然神色骤变,大喊一声:“遭了!” 便心急如焚地朝着自己的房间狂奔而去。
不出所料,原本放在那里准备给韩庄的信已然不见踪影,就连姬恒所赠的玉佩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当初写信时,既没写抬头,也没署真名,即便被人拿走了,料想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想到这儿,时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千万不能因为自家的事而连累了旁人。
时熙无奈,只得再次回到庖厨。她协助如华,随意做了些吃食,先分别给彭夫人和苏姨娘送去一些。之后,时熙又端着一份吃食,前往林书润的住处。
然而,林书润始终不愿开门,时熙无奈,只能将吃食轻轻放在门外,随后转身去陪彭夫人说话。
眼看着快要到酉时了,林书泽才从外面归来。时熙赶忙叫住他,急切问道:“三哥,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林书泽一见到时熙,原本满是疲惫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欣喜的神色,“四妹妹,你可算好起来了。我……我往日那些结交的朋友,如今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就是根本不屑与我搭话。”
“三哥,咱们家如今已今非昔比,旁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是万幸了,哪还能有别的奢望。我瞧着家里的银子也所剩不多了,明日我们便出去找找,租一间小一点的房子,节省着些,才能更好地过日子。”
时熙病好之后,便一门心思地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她心里盘算着,先租间小屋安顿下来,第二步是给彭夫人请个大夫,接着再去深入了解林季尧的案情,最后还得好好琢磨往后该如何谋生。
她这两个哥哥,从前都是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料理家事、谋划生计这些事,怕是指望不上。
好在她觉得自己还能扛起家里的重担。毕竟得了林家这么久的庇护,现在也轮到自己出力了。
第二日清晨,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时熙便匆匆起身,快步来到林书泽的住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三哥,咱们赶紧去城西看看房子。”
时熙心里清楚,家里如今的状况,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她一心想找一处一进的院子,对她来说,能让家里每个人都单独有一间房,这便是最低的要求了,至于院子的位置是否便利、周边环境好不好,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去考量。
两人步行来到了城西,时熙上一次来,还是参加天街夜肆的时候。不过那次是在夜晚,华灯初上,处处透着热闹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