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狱卒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他显然没料到局势会突然变成这样。
“小贱人,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胖子被彻底激怒,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同时挥动着手里的皮鞭。
时熙深吸一口气,脚下步伐沉稳而敏捷地调整着,紧紧锁住胖子的一举一动。在鞭子落下来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硬生生握住了鞭梢。
刹那间,手掌鲜血如注,她也顾不上疼痛,借着握住皮鞭产生的短暂制衡,猛地右脚蹬地,一个横踢,直踹胖子面门。
然而,预想中胖子狼狈倒地的场景并未出现,这一脚上去,胖子竟纹丝未动。
“糟了,这脚的力道不够!”时熙心中暗叫不好。
胖狱卒平日里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他趁时熙攻击落空、身体失衡的间隙,猛地用力一拽皮鞭,将她拉到身前,一只粗糙且有力的大手已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
时熙瞬间呼吸一滞,她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双腿在空中乱蹬,双手用力掰着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可那胖狱卒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胖子见大局已定,胜券在握,顿时仰头大笑起来:“三猴子,这回可不是哥哥不让你先啊,哈哈哈。”
紧接着,胖子猛地发力,将时熙狠狠摔在地上,整个人顺势压了上去。
“嘶——”,一声清脆却又令人心悸的声音响起,是襦裙被撕裂的声音。
生死存亡之际,时熙心中无比清醒,明白自己就只剩最后一次的反击机会。趁胖子低头解袴的瞬间,她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用额头狠狠撞向对方的鼻子。
只听“咔嚓”一声,胖子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时熙迅速抬起双手,用手掌根部如疾风骤雨般快速拍击胖子的耳朵。
“赢了!”这两个字在时熙心中响起,她结束动作后立即明白,自己成功逃过了这一劫。
胖子被打的头脑发蒙,失去控制力,时熙此刻也顾不上疼痛,她强撑着发蒙的脑子,快速起身,抓起旁边的一根大杖,朝胖子脑袋抡了过去,胖子一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时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瘦狱卒面前,高高举起大杖,用劲狠狠砸下。“砰”的一声,瘦子也没了动静。
解决掉所有麻烦后,时熙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肩部和手掌的鞭伤,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深深刺入,每一下呼吸都扯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脑子和脖子的伤,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时熙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冰冷的刑房地上躺了多久,直到刑房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嘎吱”一声,门被猛地推开,萧琮之踏入刑房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感震惊。
只见刑房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人。一个狱卒右手鲜血淋漓,他痛苦地弓着身子,倒在门旁;
另一个狱卒则下身狼狈,袴子褪至膝盖以上,模样不堪,满头血污,直挺挺地仰卧在刑房的正中央;
角落里则俯卧着一位女子,她背部的衣衫及襦裙早已破碎,鲜血染红了整个襦衫。
萧琮之身后的一位侍从见状,立刻快步上前,俯身探了探地上两人的气息,随后回禀道:“萧大人,人还活着。”
“抬出去。”萧琮之神色冷峻,简短地吐出这几个字。
就在这时,时熙听到了人声,从晕眩中缓缓抬起头来。一睁眼,她便看到了萧琮之笔挺地立于刑房当中。
刹那间,新仇旧恨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强忍着周身的虚弱与疼痛,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萧琮之,眼里闪着仇恨、倔强及不屈。
萧琮之看着眼前的时熙,此时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往日里那眼中惯有的玩弄之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
不过,他可不是动了什么怜悯之心,只是从时熙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不过还是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年,饥肠辘辘地在街头流浪,一位卖肉的屠夫收留了他,让他在肉铺里帮忙干点杂活。
那时的他满心欢喜,以为终于遇到了好心人,从此可以有个安身之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晚,那屠户便心怀不轨,以需要他帮忙洗脚为由,将他骗到了里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忘不了那晚屠户那狰狞扭曲的笑脸,也忘不了刀子刺入肉体时那刺鼻的血腥味。年少的他握着那把带血的刀,惊慌失措地逃到屋外,当时他眼里闪烁着的,正是时熙此刻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倔强与不屈,充满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找些药来。”萧琮之沉默片刻后,对着身后的侍从低声吩咐道。身后的几人闻言,纷纷转身,快步退出了房间。
转瞬之间,他又换上了一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面容,满脸关切之色,“四娘子,伤得可重?”
时熙依旧紧抿双唇,一声不吭,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四娘子为何这般看着我?萧某此番前来,一心只为搭救四娘子。方才那两人,我定会向郭寺卿如实回禀,治他们知法犯法、以权谋私的重罪。”
“哼,贼喊捉贼。”时熙冷冷地从鼻腔中哼出这几个字。
萧琮之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冷哼,“原来在四娘子心中认定是我。若真是我想对付四娘子,又何须假手他人。”
“你……不要脸!”时熙气得咬牙切齿,话一出口,却又在心中暗自思量:此人说话倒是毫不掩饰,一副真小人做派,难道真不是他所为?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四娘子遭遇如此巨大的变故,竟还能神色镇定,与我如常交谈,当真是令萧某深感佩服。”
“你这是专程来嘲笑我落难的吧?如今你也看到了,我虽处境艰难,但好歹还活着。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萧琮之这时突然意识到,从进门到现在,自己所说的话、神态举止,都与此次前来的目的大相径庭。
他赶忙调整心态,伸手脱下身上披着的氅衣,缓缓走到时熙面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
“我心昭昭,想不到竟被娘子屈解至此。”说完,他竟面露忧伤,一副心碎了无痕的模样。
时熙心中只觉荒谬可笑。虽说她对萧琮之的底细了解不多,但她有着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可不是一窍不通的懵懂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