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位青年公子稳步走来,只见他眉目清朗,身姿挺拔,言行举止间礼数周全。一入厅内,便依次向众人行礼问安,姿态谦逊有礼。
彭夫人见此,亦是连连点头称赞,眼中满是满意之色。
何夫人笑着对二郎何肃卿吩咐:“二郎,带着你袭儿妹妹去园子里逛逛吧,我与你彭姨在此安心叙话。”
两位年轻人恭敬行礼后,缓缓退了出来。
何肃卿走在前方,微微侧身,回首对着时熙温和说道:“袭儿妹妹,我家池塘边有一座望月亭,那儿颇为凉爽宜人,我们不妨去那儿小憩片刻。”
时熙微微点头,跟随着他的脚步,向着那凉亭的方向走去。
沿途,何肃卿询问了些寻常的问题,诸如“袭儿妹妹今年贵庚几何?”“邳州之地有着怎样的风土人情?”之类。
时熙虽觉这些问题索然无味,但仍礼貌而认真地一一作答。
二人行至凉亭,何家的荷花池虽不比柳家那般恢宏气派,却独有一番清新淡雅的韵致。
时熙刚欲在凉亭的石凳上落坐,何肃卿连忙阻拦:“袭儿妹妹万万不可,眼下虽正值盛夏,但石凳寒凉,切不可直接坐下。”
话音刚落,便有仆从匆匆送来棉质坐垫,何肃卿亲手接过,仔细地铺于石凳之上,而后微笑着欠身道:“袭儿妹妹,请坐。”
“多谢,何二公子。”
时熙感觉哥哥妹妹的称谓太别扭,在她以往的习惯里,称呼异性不是冠以职务便是直呼其名。
二人依次入座后,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尴尬,毕竟是初次见面的年轻男女,两人都低着头不再说话。
时熙决意率先打破僵局,于是随口问道:“二公子明年可是也要参加省试?”
“啊,正是。”何肃卿应了一声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是偶尔偷偷抬眼瞧上时熙几眼。
时熙见状,只得继续没话找话:“如此说来,那你跟我二哥能聊到一块,他明年也要参加省试。”
在这凉亭之中,二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每逢话语将尽,时熙便赶忙抛出新的话题,竭力不让场面冷却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一位仆从匆匆赶来传话,称何夫人已备好宴席,特请二公子与四娘子前往。
何肃卿轻声应下“知晓了”,继而又对着身旁的仆人低语几句,那仆人连连点头,随后快步离去。
何肃卿转而面向时熙,温言细语:“袭儿妹妹,我们且再稍坐片刻,便前往我母亲处吧。”
于是,两人又在这凉亭之中继续尬聊了约一刻钟,先前离开的那仆人一路小跑折返回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顶帷帽。
何肃卿伸手接过帷帽,神色略带腼腆,“日头毒辣,袭儿妹妹戴上此帽,也好遮挡一二。”
“这……”时熙心底暗自觉得戴上帷帽颇为麻烦,何况路程不远,实在没必要。
但又怕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抬手接过帷帽,轻轻戴于头上,“多谢二公子好意。”
随后,两人双双起身往正厅走去,待行至厅口,时熙赶忙将帷帽摘下,递予一旁的仆从。
厅堂之中,丰盛的宴席已然摆好,两位夫人端坐在席间,见何肃卿与时熙进来,何夫人微笑着招手示意二人入座。
宴饮期间,何夫人极为热情,不住地让蒲姨为时熙布菜,这般殷勤的举动让时熙颇有些受宠若惊。
四人其乐融融地享用过午宴后,便到了分别时刻。
两位夫人执手相看,眼中满是不舍之情,依依惜别之意。
何肃卿见状,轻声宽慰:“母亲,彭姨既已在成邑城中居住,日后只需时常差人邀请彭姨和袭儿妹妹来家中相聚,如此便能常常见面了。”
“正是此理!”何母闻听此言,顿时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应和,“文君,我家二郎都这般说了,你们可一定要常来。”
返程的马车上,彭夫人看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卿儿这孩子着实不错,生得一表人才,学业上也颇为出色。”
时熙漫不经心地随口回应:“嗯,还挺会关心人的。”
“阿娘可是都瞧在眼里了,那顶帷帽可是卿儿特意为你寻来的吧?”彭夫人目光温和地看着时熙,眼中隐隐有着别样的意味。
“嗯,何二公子说是怕我被日头晒伤。”
“如此甚好,阿娘如今也算是放心了。”彭夫人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袭儿也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喜欢什么?母亲,您这话是何意?”
时熙起初还未回过神来,待听到此处,猛地反应过来,心中不禁恍然大悟:闹了半天,今日这一场出行,哪里是什么简单的叙旧,分明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相亲啊!
彭夫人凝视着这个年近及笄的女儿,心中蓦然涌起一丝不舍。
转瞬之间,她又想到何二郎年少有成,心中又浮现出几分欣慰。
她语气轻柔,缓缓说道 :“我的袭儿,明年开春便要及笄了,也该相看些合适的人家。依母亲来看,何家就很不错,他家的二郎年轻有为,是个难得的好儿郎。”
“我不喜欢何肃卿,也不想结婚!”这话在时熙嘴边打了个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她瞧了瞧当下的情形,还是强忍着咽了回去,然后一言不发。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婚事向来不能自己做主,即便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徒劳无益,只能另谋它法。
时熙从小学起就常听父母和老师教诲:办法总比困难多,人生就是不断重复的遇到困难,然后解决困难的过程,哪天没有困难,那估计就是人生已经结束了。
当天夜里,时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认真思索自己在这个时代能以何种营生立足。
她心里清楚,自己既不懂农耕之事,也没有经商的头脑。思来想去,或许现在应该攒些银钱,日后去外地开一家餐馆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她自我认为她在吃的方面还是有些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