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雪豹的杀伤力比秋念葵想象中凶猛得多。
猫咪大小时，雪豹的爪子只能捏到厚厚的肉垫，锋利的爪尖都被刻意藏起，只留下人畜无害的梅花掌心。
变化为本体时，它便不再收敛，从爪垫间弹出的钩爪，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在地铁站口光滑的瓷砖墙壁上扎出一个洞，后腿弯曲弹跳时带起的力道，更是将墙面刮出长且深的沟壑。
它像是憋了许久的野生大猫，将污染物当作新得来的玩具，四处都是变异雪豹玩弄虐杀污染物留下的痕迹。
“不，不阻止一下吗？”秋念葵欲言又止地看向地面乐得开始打滚的大猫。
“没关系，它已经许久没出来过了。等下玩够了会回来的。”
贺江亭并没有很大反应，他更多注意力都放在身边这个头发乱糟糟，表情生无可恋的女人身上。
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怎样一件足以让全白塔哨兵疯狂的事。
只有被确诊为“残缺哨兵”的贺江亭知道，将一个哨兵破碎的精神体重新凝结唤醒，在眼下白塔的现有科技下，根本是不可能的实现的，更何况他是旧时代遗留的黑暗哨兵。
虽然变异雪豹此时的状态不甚稳定，可能将其重新从精神域唤醒，足以震惊全白塔。
“啊，它好像玩好了......救命！跑过来了！不要啊！身上都是黑泥！“
知道流浪猫真身，并且亲眼目睹“猫猫拳”的威力之后，秋念葵再也不敢抱着怜惜的心态看待它。
更何况玩疯了的大猫浑身都是污染物分泌出的黑色不明物体，像是从泥地里打过滚似的，对于特意换了新衣服报道的秋念葵来说，简直绝杀。
躲不过的秋念葵下意识钻到贺江亭身后，借由精神体的主人来制止狂欢的大猫。
效果甚好。
变异雪豹来不及刹住几乎两米高的身体，却在碰到贺江亭的前三秒猛地缩成初见时流浪猫那样，瘦瘦小小的一只。
“我记得你开始时很喜欢......”
贺江亭话未说完，手腕上的腕表忽然“嗡嗡”地响起，不等他抬起手腕，就听到传来一道爆炸似的叫喊。
“贺队长！你还没回来吗！你该不会把新向导弄丢了吧！老大已经在检验科等了快俩小时了！收到消息尽快回我啊！”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发信息时欢快的声音一下就听得出，还是个没经历过职场残酷的祖国花骨朵。
“那啥，你刚刚说的什么精神匹配，咱回头再说？”秋念葵当时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脑海里闪过无数打了马赛克的哨向小说情节。
为了保证纯洁的同事友谊，她决定后期潜移默化改掉刚成为生死之交新同事的“旧观念”。
贺江亭并未纠缠，他堪称温驯地点点头，不知用什么方法一把撸掉了缩小型变异雪豹身上的“黑泥”，将其放进了秋念葵的臂弯。
“喜欢的话，就抱着玩吧。”
只是抱个假猫，秋念葵毫无压力地接下，手指按捺不住地插进假猫肚子上柔软的被毛里，深切感受爱猫人士那种埋在毛毛里就可以得到治愈的感觉。
跟贺江亭开始时的推测一致，这只污染物已经到了进阶边缘，萌发了影响了三次元时空的能力，在解决掉它之后，又朝着里面的方向走了不到百米，就看到了和地铁站口小铁牌极其相似的铭牌。
白塔驻海市分管中心。
秋念葵在心里“啧啧”两下。
没有人能想到，小说里写的那些二次元设定竟然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甚至就在人员流动十分频繁的地铁站口。
“秋向导。麻烦您伸出手。”
贺江亭从一旁的票务机器上点了几下后，取出一个手环模样的东西扣在秋念葵手腕上，卡口刚按上，手环就亮起柔柔的白光，随即眼前一花，秋念葵整个人连带着怀里的假猫都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地下实验室的钥匙，和您的个人信息绑定之后就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了。要保管好，不然后续补办的话会很麻烦。”
秋念葵：“我懂我懂，这东西和饭卡一样重要。”
公司里补饭卡的流程也很麻烦，要先报给行政，然后填表重申补卡理由，甚至还要到财务那边签字盖章，在那之后才能重新回到财务花 50 块钱补办一张成本不出 5 块钱的卡片。
说完，秋念葵开始小心打量以后的工作环境。
人不多，每个穿白色科研服的人员走路速度都很快，秋念葵和几乎一米九的贺江亭在她们眼里和空气没什么两样。
只有个别像贺江亭一样穿着纯黑色制服的人，会神情放松地朝秋念葵两人点头打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里不是机关单位吗？咋感觉这么多科研人员？你刚刚是不是喊这里是地下研究所？”
“是实验室。”贺江亭在前面带路，一面走一面为秋念葵简单介绍：“这里是白塔的分部之一，主要负责收集汇总海市所有新生向导和哨兵的信息，然后等待中央白塔安排统一这些向导和哨兵的培训和任职。”
那这里算是官方的中介所？
秋念葵忍不住舔舔后槽牙，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到了。”
不等秋念葵碎碎念问候一遍前任公司的人事王经理，贺江亭就停下了脚步。
“至此，我的护送任务已完成。秋向导，希望您开通疏导服务时，我可以成为您的第一个疏导哨兵。”
语毕。
贺江亭心情不错地弯腰撸了一把假猫的脑袋：“你替我好好陪着秋向导。”
布置完任务，男人便像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秋念葵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推开门。
“你好，我是来报道的秋念葵——”
“来了来了！秋小姐你终于来了！再不来白老师就要把我活剥了！”
迎接秋念葵的是一个无比热情的熊抱。
神似李逵的黑脸壮汉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白色科研大褂，毛茸茸的脸上是看到救星时的激动与惊喜。
“我去给你倒茶！不对，年轻人应该会喜欢可乐，但是可乐杀精，不然我还是给你倒点酸奶？但是走了这么久，你应该都渴了，我还是给你倒茶吧——”
黑脸壮汉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纠结症晚期患者，只打了个招呼就开始选择性死机了。
“什么都不用。”
一个同样穿着的纤瘦男人从他身后走过来，样貌清秀，狭长的眼尾上扬着男女莫辨的弧度。
对上秋念葵的视线，他推推鼻梁上的带链金框眼镜道：“秋小姐，初次见面。我叫白瑾瑜，是本次为你进行精神力检测的实验员。”
“好的好的，请多关照。”
秋念葵下意识想伸手，忽地意识到怀里还有只甩着尾巴打哈欠的假猫，讪讪地收回动作后干笑了两声。
“不必客气。”白瑾瑜双目含笑，意有所指地垂眸瞥了眼她怀里假模假样伸着后腿挠耳朵的猫，夸赞道：“猫很漂亮。”
“谢谢谢谢。”
秋念葵将其理解为新同事的矜持与宽容，并未过度理解，老实地跟在白瑾瑜身后，站在了正排队血检的队伍末尾。
“这是你的体检流程卡，检查室的位置和顺序上面都有标注。血检之后再去吃点东西，喝点水吧。”
白瑾瑜对秋念葵说话的语气，很像幼儿园老师安抚躁动的小朋友，秋念葵有些不太习惯地搓搓藏在假猫肚子下面的手指，连忙点头表示知晓。
排队的人不多，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目光都直直看向秋念葵怀里的猫。
“你也是来报道的？”
排在秋念葵前面的女人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向眯着眼打盹的假猫。
“你这精神体状态可真好，多久做一次精神疏导啊？我预约了快两个月了都没向导接单，咱海市一共就那几个向导，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轮到我。”
女人吐槽的话里信息量很大，惹得秋念葵求知欲爆棚。
“还好吧，精神疏导没做过。我叫秋念葵，刚来的，还不知道海市的情况，能跟我多讲讲吗？”
女人也是个爱聊天的，听秋念葵自我介绍后，上扬着唇十分热情地和她勾肩搭背搂到了一起，以讲八卦的语气给秋念葵补充“知识点”。
“行，我比你早来两年，那你就喊我一声云姐得了。咱海市的分管所是新建的，现任老大是个神龙不见首尾的角色，至今都还没露面。”
“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这里比起中央白塔那些要安全得多，最多出差找找污染源线索之类的，不会真正安排我们去排除污染源的。”
“污染源是什么啊？”
“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云姐皱着眉头：“知道污染物吗？”
秋念葵点头。
“污染源是污染物的汇集地，可以说两者是相辅相生的存在，有污染源的地方一定有污染物，而污染物聚集则会慢慢形成污染源。“
“那里头规则都是扭曲的，不能用现有的常识去理解，如果排除不了污染源的源头，估计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回忆起口香糖似的污染物，秋念葵深有感触。
“的确很恐怖。”
“对吧。小秋你是新人，咱海市又主要负责情报收集类的工作，入职培训不会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可能也就模拟室里转转。毕竟咱海市一共就仨向导，真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可就真玩不转了。”
云姐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面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连忙拍了拍秋念葵的肩膀以示鼓励。
“放心，以后有啥事随时找我，虽然我不是什么护卫队队长那么厉害的角色，但咱盛在人缘好！”
“好的！谢谢云姐！”
秋念葵大概了解一番后，才意识到这个所谓的“调职”应该在自己出现在公司伊始就被盯上了。
之前上班的公司大概率是个捕捉特殊能力者的皮包公司，真正的掌权者或许就是这个“地下实验室”的 boss。
“下一个，秋念葵。”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到，秋念葵连忙收起这些该想不该想的乱七八糟，坐在凳子将猫放在腿上后便单手撸起袖子。准备抽血。
“那个......秋向导你不用抽血，我们做贴片离子检查就可以。”
比起刚刚和云姐的不情不愿，在面对秋念葵时，研究员的声音简直放低了五个度，像极了刚刚白瑾瑜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向导的血可比这些哨兵精贵得多，你平时也得注意保养气血，有不舒服了就立即上报哈。”
说完，就在秋念葵手腕上贴了几个造型奇异的贴片，转身开始紧盯着一侧的显示屏。
站在一旁按压出血孔的云姐离开的动作忽然顿住。
“等等，小秋，刚刚这人叫你啥？”
“你是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