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生入狱、清河农机厂破产的消息传遍清河市及周边地区，恒源农机厂彻底摆脱了恶意竞争的阴影，迎来了爆发式的发展机遇。订单如雪片般从各地飞来，不仅覆盖了清河市下辖的十个公社，邻省徐州、济宁、临沂的农机站也纷纷抛来橄榄枝，甚至有远在河南商丘的农户托人捎来手写订单，点名要 “恒源牌耐磨齿轮”。
“凌厂长，这是徐州农机站的加急订单，他们要采购八百套通用齿轮、三十台改装后的播种机，要求月底前必须交货！” 销售科主任老张抱着一摞合同，嗓门因连日接电话而沙哑，“济宁那边更急，说要把他们辖区内的农机维修业务全部交给我们，让我们一周内派人去洽谈合作细节！”
凌薇坐在堆满订单的办公桌后，指尖划过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眉头微微蹙起。她起身走到车间门口，看着三条老旧生产线满负荷运转，工人们穿着汗湿的工装，手里的工具翻飞不停，却依旧赶不上订单增长的速度。“老张，统计过总缺口吗？”
“不算零散农户订单，光大额订单就有一千五百套齿轮、六十二台播种机，月底前要交付的占了八成。” 老张抹了把额头的汗，“咱们现有生产线，24 小时连轴转，一个月撑死能产四百套齿轮、十八台播种机，缺口太大了！”
正说着，陆星砚从车间里出来，胳膊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粉色，手里攥着一份生产核算表。“我刚和技术科核算过，现有设备都是建国初期的老型号，精度和效率都跟不上，就算把工人分成三班倒，也填不上订单缺口。要想抓住这次机遇，必须立刻扩建厂房、新增生产线。”
凌薇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扩产是唯一的出路。但土地和资金是两大难题，土地得向公社申请，资金方面，咱们之前的盈利大部分投进了培训中心，流动资金只够支付原材料货款。”
“土地的事交给我。” 陆星砚语气笃定，“培训中心西侧有六亩闲置荒地，原本是公社的晒谷场，地势平坦，离现有厂房不足百米，便于生产衔接。我去跟李书记谈，恒源扩产能带动公社就业，还能上缴更多利税，再加上培训中心为农户解决了技术难题，李书记肯定会支持。”
两人当即兵分两路。陆星砚带着车间测绘图直奔公社办公室，李书记正对着地区下发的《乡镇企业发展扶持政策》文件发愁，见他进来，立刻起身：“星砚，来得正好！恒源现在是咱们地区的标杆企业，县里要求重点扶持，你们是不是有新动作？”
“李书记，我们想扩建厂房，新增六条生产线。” 陆星砚铺开图纸，“扩产后月产能能翻四倍，不仅能完成现有订单，还能带动公社三十多人就业，每年给公社增加至少三万利税，同时吸纳培训中心的结业学员，解决技术人才就业问题。”
李书记看着图纸上的规划，越看越满意，当场拍板：“这是好事！我马上以公社名义向县里打报告，申请特批用地，争取一周内下来批文。基建方面，公社协调建筑队，优先保障你们的工程进度，材料运输也由公社出面协调车队。”
另一边，凌薇带着财务科长老陈赶往县信用社。主任老王坐在藤椅上，手里摩挲着恒源的贷款申请，眉头紧锁：“凌厂长，不是我不支持，你们一次性申请八万元贷款，这在咱们县乡镇企业里是头一回。乡镇企业抗风险能力弱，万一订单出了问题，贷款还不上怎么办？”
凌薇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王主任，这是我们的订单合同，总金额超过二十五万元，预付款已经到账五万元；这是省质量监督局的最新检测报告，我们的齿轮耐磨性达到国家标准的 1.8 倍，远超行业平均水平；这是邻省钢铁厂的供货协议，他们同意延期三个月付款，原材料供应有保障。而且公社已经出具担保函，您完全不用担心风险。”
她顿了顿，补充道：“恒源扩产后，预计年净利润能达到十二万元以上，不出半年就能还清贷款。届时我们会在信用社开设专门账户，所有货款走信用社流转，还会动员厂里工人和培训中心学员在信用社存款，给信用社带来稳定的业务量。”
老王翻看着材料，又拨通了李书记的电话核实情况，最终松口：“行，我给你们批这笔贷款，三天内放款！希望恒源能成为咱们县乡镇企业的样板！”
解决了土地和资金问题，扩产工程迅速启动。工人们自发组成突击队，老张带着男工们平整土地、搭建厂房框架，李姐领着女工们负责后勤，每天天不亮就去县城采购食材，保证工地伙食顿顿有肉。培训中心的学员们也主动加入，李达扛着钢筋穿梭在工地，肩膀磨出了血泡也不肯休息：“凌厂长，陆老师，我能有今天的技术，全靠恒源培养，现在厂里需要人，我必须上！”
凌薇和陆星砚更是连轴转，白天在工地监督工程质量，晚上回到办公室核对订单、制定生产计划。深夜的办公室里，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两人的身影，凌薇趴在桌上核对着物料清单，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不知不觉间，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呼吸渐渐均匀。
陆星砚写完生产流程表抬头，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样，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脱下身上的蓝布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肩上，又拿起桌上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腿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她疲惫却依旧清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凌薇被细微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抬头，撞进陆星砚温柔的眼眸，脸颊瞬间发烫：“我怎么睡着了？订单核对完了吗？”
“快了，就差最后一份物料清单。” 陆星砚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太累了，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弄。”
“不行，咱们得一起核对，不能出错。” 凌薇喝了口温水，清醒了不少，指着清单上的一项，“徐州农机站要求播种机增加自动施肥功能，咱们现有的技术能实现吗？”
陆星砚接过清单，沉思片刻：“我在部队时接触过类似的机械原理，应该可以改装。咱们在播种机种子箱旁加装一个施肥箱，通过齿轮传动连接播种装置，实现播种和施肥同步进行，这样既能满足需求，又不用重新设计整机。”
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画起设计图：“你看，施肥箱底部装一个可调下料口，通过旋钮控制施肥量，适配不同作物的需求；传动齿轮采用咱们最新优化的齿形设计，减少动力损耗。这样改造，成本低、见效快，还能提升产品竞争力。”
凌薇看着图纸上清晰的结构，眼里满是钦佩：“这个设计太巧妙了！明天咱们就召集技术科开会，赶紧推进样机研发。”
第二天一早，技术科会议室里，陆星砚拿着设计图讲解改造方案，技术员们围坐在一起，不时提出疑问。“陆老师，施肥箱的材质用什么好？太薄了容易变形，太厚了增加机器重量。”“齿轮传动比怎么调节，才能保证播种和施肥量精准匹配？”
陆星砚一一解答：“施肥箱用 1.2 毫米厚的冷轧钢板，既轻便又耐用；传动比按 1:2.5 设计，通过调节齿轮齿数实现精准控制。今天就开始采购材料，明天正式动工，争取七天内做出样机。”
样机研发期间，凌薇全程协调物料供应，每天往返于县城和工厂之间，确保钢板、齿轮、旋钮等零部件按时到位。陆星砚则带领技术科人员日夜奋战，车间里的灯光常常亮到天明。第四天晚上，正当大家为施肥箱下料口精度问题发愁时，陆星砚突然想到办法：“用铣床加工下料口，再安装可调节挡板，这样就能精准控制施肥量了！”
经过七天七夜的奋战，第一台带自动施肥功能的播种机终于研制成功。在厂区操场上，陆星砚启动机器，发动机轰鸣着运转起来，种子从播种口均匀落下，肥料同步从施肥口撒出，行距整齐、用量精准。围观的工人们和学员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徐州农机站的验收代表王站长上前仔细检查，连连称赞：“凌厂长，陆老师，这台机器太出色了！不仅满足了自动施肥需求，操作还简单，比我们预想的好太多了！”
他当场决定追加订单：“除了之前的八百套齿轮和三十台播种机，我们再追加五百套齿轮和十五台自动施肥播种机，货款下周就打过来！”
与此同时，厂房扩建工程也顺利完工。新增的六条生产线整齐排列，崭新的机床熠熠生辉，车间里安装了新的通风设备和照明灯具，地面铺上了平整的水泥，彻底告别了过去尘土飞扬的环境。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在生产线上有条不紊地操作，脸上满是自豪。
这天晚上，凌薇和陆星砚站在新厂房的屋顶上，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机器的轰鸣声和远处田野的泥土芬芳。远处的培训中心灯火通明，学员们还在晚自习学习农机知识；厂区里，部分工人正在加班赶制订单，灯光将车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我们做到了。” 凌薇望着眼前的景象，眼里闪烁着泪光。从最初只有三间平房、两条旧生产线的小作坊，到如今拥有十四间厂房、九条生产线的规模化企业，从被国营厂打压排挤，到成为区域农机市场的领军者，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陆星砚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啊，我们做到了。这一路走来，你付出了太多。要是没有你顶着压力跑市场、筹资金，没有你始终坚持诚信经营，恒源走不到今天。”
凌薇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心里满是踏实：“我也离不开你。每次遇到技术难题，每次陷入困境，都是你给我想出办法，给我坚持下去的勇气。从一起跑市场被农户拒之门外，到一起建培训学校遭遇质疑，再到一起应对赵铁生的恶意打压，你一直都在。”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营造出温柔的氛围。陆星砚轻轻转过她的身体，眼神真挚而深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戒指 —— 这是他托人在县城银铺定制的，样式简单却打磨得十分光亮，内侧还刻着一个小小的 “恒” 字。
“凌薇，”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从第一次在东风公社遇见你，看你为了推销齿轮，耐心地给农户讲解产品优势，我就被你的执着和善良打动了。后来一起建培训学校，一起面对风雨，我发现自己早就离不开你了。我不想再只做你的战友，我想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和你一起把恒源做得更大更强，一起看遍山川湖海，一起见证更多农户因为我们的产品过上好日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凌薇的心跳瞬间加快，眼眶泛红，看着他眼中的真诚与期待，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愿意。陆星砚，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从你为了保护我和赵铁生的打手搏斗，从你熬夜为培训学校编写教材，从你总是默默为我遮风挡雨，我就知道，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陆星砚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紧紧抱住她，仿佛握住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