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的晨雾刚散到山腰,林九就被院坝外的喧哗声吵醒。他摸过巫斧往外走时,看见老林头正领着几个村民往院里挤,手里攥着颗发黑的野果,果子表皮爬着淡黑的纹,像血管似的,一捏就流出黑汁,落在地上还冒着细烟。
“九子!老坟地出事了!”老林头的手还在抖,野果往石桌上一放,“今早去给老伴上坟,看见坟头草都结了这黑果,摘一颗就觉得手凉,连旁边的松树都掉叶子,树皮上还渗着黑丝,跟上次尸煞的黑汁一个味!”
林九的指尖刚碰到黑果,怀里的青铜短刀突然烫起来,暗纹隔着粗布都能感觉到在跳,连兜里的罗盘都“嗡嗡”震动,指针死死指着老坟地方向,针尖上的黑渍比上次红衫余煞时更浓,像裹了层墨。“建国叔呢?让他带艾草、糯米和铁匠打的铁铲,再把陈默留下的测煞仪带上——上次他说这仪器能测煞气浓度。”
等李建国把东西凑齐,林九已经跟着老林头往老坟地走。路上,老林头说这黑果长得怪,明明是秋末,坟头草却疯长,果子结得密密麻麻,压得草秆都弯了,最邪门的是,果子掉在地上,能把土染黑,连虫蚁都不敢靠近。
到老坟地时,晨光刚漫过坟碑,林九一眼就看见不对劲——之前被挖开的坟坑周围,坟头草长得比人高,叶子都是墨绿的,每根草秆顶端都挂着颗黑果,风一吹,果子碰撞的“嗒嗒”声里,还混着极细的“沙沙”声,像有东西在土里钻。
他掏出测煞仪,仪器屏幕刚亮就跳成红色,数字疯狂往上跳,最后停在“87%”,旁边还跳出行小字:“尸煞母源煞气扩散,形成‘尸芽’”。林九心里一沉——《阴煞辨真录》里提过“尸芽”,是母源煞气渗进土里,裹着坟中残骨长出来的邪物,平时藏在地下,靠吸土中阴气生长,一旦碰到活人阳气,就会破土缠人,吸够阳气就能长成小尸煞。
“大家别踩坟头草周围的土!”林九喊了一声,掏出青铜短刀往最近的坟头草旁插——刀身刚碰到土,地面突然“吱”地响了一声,一道黑痕顺着刀身往上爬,土里钻出根细如发丝的黑藤,直往他手腕缠。林九早有准备,巫斧往下一劈,黑藤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就化成黑汁,渗进土里没了踪影。
二柱扛着铁铲跑过来,铁铲刃上还涂着艾草汁,泛着淡绿的光:“九子叔,铁匠说涂了艾草汁的铁能克阴,我把村里的铁铲都涂了,后生们正往这边运!”他刚说完,脚下的土突然鼓了起来,一道黑藤从他脚边钻出来,缠在脚踝上,二柱“啊”地叫了一声,想甩却甩不掉,黑藤上的倒刺已经扎进裤管,渗出血珠。
“用糯米撒!”林九掏出糯米往二柱脚边扔,糯米刚碰到黑藤,就发出“嗤嗤”的声响,黑藤慢慢松开,化成黑汁渗进土里。二柱蹲下身,裤管已经被黑汁染黑,他掏出艾草点燃,在脚踝上熏了熏,黑痕才慢慢淡了:“这东西也太邪了,藏在土里根本看不见!”
林九没说话,掏出清虚道长留下的黄符,用青铜短刀的刀尖划开指尖,滴了滴血在符上——按照《蚩尤战天图》里的“破煞诀”,他的血里有蚩尤传承的纯阳气,能让黄符的镇魂纹更烈。他把符纸贴在坟头草旁的土上,符纸刚贴上,地面就“咕嘟”响了一声,无数道黑藤从土里钻出来,对着符纸扑过去,却在离符纸半尺的地方停下,像被无形的墙挡住,最后都化成黑汁,渗进土里。
“这符能挡尸芽,大家把符纸贴在坟地周围,再用铁铲挖出道沟,沟里撒满糯米和艾草灰,形成圈,别让尸芽跑出去。”林九把剩下的黄符分给后生们,自己则扛着巫斧往老坟地深处走——测煞仪的数字还在跳,已经到了“92%”,说明离煞气源头不远了。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测煞仪突然“嘀嘀”报警,屏幕跳成深紫色。林九停下脚步,打开夜视能力——前面的空地上,土面鼓着十几个小包,每个包上都有道裂缝,黑汁正从缝里往外渗,聚成小水洼,水洼里还飘着缕极细的黑气,正往禁洞的方向飘。
他刚举起巫斧,最中间的土包突然炸开,一道碗口粗的黑藤从土里钻出来,藤顶端顶着颗拳头大的黑果,果子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白芯,竟像颗缩小的尸头,对着林九“嗬嗬”地响。“是尸芽母株!”林九心里清楚,这东西是所有尸芽的源头,不除了它,坟地的尸芽会没完没了地长。
他把“破煞诀”的力道提到最大,纯阳气顺着巫斧木柄往斧刃聚,斧身的暗纹瞬间亮了,暖金色的光裹着斧刃,对着黑藤劈下去。“嗤啦”一声,黑藤被劈成两截,黑汁喷出来,落在地上冒着黑烟,顶端的黑果滚在土里,还在“嗬嗬”响,表皮的黑纹更浓了,像要炸开。
林九没给它机会,青铜短刀对着黑果刺过去——刀身刚碰到果子,果子突然炸开,一股浓黑的气团从里面钻出来,裹着块白骨碎片,直往他脸上扑。气团里的煞气比老尸煞重数倍,测煞仪“嘀嘀”响得更急,屏幕直接跳成黑色,上面只留行字:“接近尸煞母源,危险!”
“小心!”一道喊声从身后传来,陈默举着个银色的仪器跑过来,仪器对着气团一照,一道淡蓝的光射出去,气团瞬间被定在半空,不再动弹。“这是九州局的定煞仪,能暂时困住煞气,别硬抗,母源的煞气能蚀骨!”
林九松了口气,看着陈默手里的仪器:“你怎么来了?”
“清虚道长在邻村发现了同样的尸芽,推测母源煞气开始扩散,特意让我来通知你。”陈默把定煞仪的强度调到最大,“母源在禁洞的最深处,藏在蚩尤残躯的石棺旁,靠残躯的阴气滋养,之前的尸煞、红衫余煞,都是它散出来的‘气苗’。”
林九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的暗纹在靠近气团时,竟变得格外清晰,像在吸收煞气里的信息,隐约能看见些模糊的画面——禁洞深处的石棺,棺上刻着完整的蚩尤图腾,棺旁堆着聚阴石,母源的黑影就缩在棺底,正慢慢往石棺里钻。
“这刀能感应母源?”陈默注意到刀身的变化,眼里闪过惊讶,“九州局的资料里提过,蚩尤传承的巫器能和母源产生共鸣,你这刀说不定能找到母源的弱点。”
林九没说话,举起巫斧对着被定住的气团劈过去——暖金色的光劈中黑气,气团瞬间散了,白骨碎片落在地上,被光一照就化成了灰。测煞仪的屏幕慢慢恢复红色,数字降到“65%”,周围土包里的黑藤也慢慢缩回土里,不再冒头。
“尸芽母株除了,坟地的煞气会慢慢散,但禁洞的母源还在。”陈默收起定煞仪,从包里掏出张地图,上面标着禁洞的路线,“九州局的人三天后会进入禁洞,需要你带路——你熟悉禁洞的地形,还有传承的巫力,能应对里面的煞气。”
林九接过地图,指尖划过“蚩尤残躯石棺”的标记,青铜短刀又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位置。“我可以带路,但村民们怎么办?要是母源再散煞气,他们会有危险。”
“我带了二十盏阳气灯,能持续释放阳气,贴在村里的路口和房屋周围,煞气不敢靠近。”陈默从包里掏出盏巴掌大的灯,点亮后发出暖黄的光,“还有这些阳气符,分给村民,贴在门上,能防小股煞气。”
村民们这时也围了过来,老林头手里攥着面铜镜,镜面擦得发亮:“这是我家祖传的铜镜,能反射阳气,刚才用它照黑藤,藤就缩了,你们要是去禁洞,带着它说不定能帮上忙!”二柱也凑过来,手里拿着把磨得锋利的铁铲:“九子叔,我跟你去禁洞!我练了这么久的聚气诀,能帮你挡煞气!”
林九看着村民们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些——之前遇到邪祟,大家要么躲要么慌,现在却主动递工具、要帮忙,连最胆小的老太太都拿出了家里的艾草束,说要帮着贴阳气符。“二柱留下,帮陈默贴阳气灯,照顾村民。”他接过老林头的铜镜,“这镜子我带着,禁洞回来再还你。”
陈默把阳气灯和符分给村民,李建国主动牵头,带着后生们往村里的路口走,老林头则领着老太太们贴符,晒谷场瞬间热闹起来,没了之前的恐慌,反而透着股“一起扛”的劲。
夕阳西下时,林九和陈默站在老坟地的坡上,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阳气灯的暖光在村口亮起,像星星似的,符纸贴在门上,泛着淡黄的光,连空气里的煞气都淡了不少。测煞仪的数字降到“30%”,屏幕变成绿色,提示“安全范围”。
“三天后早上八点,在禁洞入口集合。”陈默拍了拍林九的肩膀,“别单独去禁洞,母源的煞气比你想的厉害,它能模仿人的声音,还会制造幻象,骗你靠近石棺。”
林九点点头,看着陈默开车离开。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和铜镜,又看了看禁洞的方向——夕阳把山影染成金红色,洞入口的雾气里,隐约飘着缕极细的黑气,却被村里的阳气灯挡在外面,不敢靠近。
回到土地庙时,刘婆子正帮着收拾行李,包里装着艾草、糯米、黄符,还有两身换洗衣物:“去禁洞危险,多带点东西,我给你煮了两个茶叶蛋,揣在兜里,饿了就吃。”狗剩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颗野山楂:“九子叔,这个给你,在禁洞要是觉得冷,就吃一颗,甜的能提劲。”
林九接过布包,摸了摸狗剩的头。他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看着村里的阳气灯亮得越来越多,暖黄的光裹着整个村子,像层保护罩。青铜短刀的暗纹慢慢淡了下去,却还透着点暖意,像是在为三天后的禁洞之行蓄力。
夜里,林九把地图摊在石桌上,借着油灯的光,在“蚩尤残躯石棺”的标记旁画了个小圈——那里就是母源的位置。他又翻开《蚩尤战天图》,找到“破煞诀”的进阶章节,里面写着“以巫器为引,以纯阳为刃,破母源需击其‘煞核’,核在尸心,藏于石棺底”。
他把书收起来,吹灭油灯。窗外的月光透过庙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地图上,“禁洞”两个字泛着淡光。林九知道,三天后的禁洞之行,会是他遇到的最险的一次——母源的煞气、未知的幻象、还有藏在背后的操控者,都等着他。但他没退路,禁洞的母源不除,村子永远不得安宁,蚩尤传承的责任,也容不得他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