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项目启动一周后，是个雨夜。
夜很深，窗外下着秋雨。
省文联大楼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最里面的档案库还亮着一盏灯。
灯下，唐月正俯身在一堆旧文件里，看的很专注。
一周前，秦川帮她解决了张远的麻烦，从那以后，这个女孩就像变了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实习生，而是把这间没人愿意待的资料室当成了报答秦川的地方。
为了帮上秦川，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这里。她利用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只用了一周，就把资料室里所有资料的位置和编号都摸清了。
现在只要秦川开口，她马上就能从上万份档案里把东西找出来。
秦川靠在档案架旁，嘴里叼着没点的烟，静静看着那个忙碌的女孩。
他得承认，唐月对他帮助很大。
“哗啦……”
又是一声轻响。
唐月小心翼翼的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抽出一份光耀二十年的《东海商报》旧报纸。
她太投入了，不小心被纸张划破了手指。
“嘶……”
唐月轻呼一声，下意识的把手指含进嘴里，眼睛里一下就有了泪水。
“休息一下吧，不急。”
秦川掐掉嘴里的烟，走了出来。
他拿出一杯热的红糖姜茶和一个创可贴，放到桌上。
“女孩子手凉，晚上喝点这个暖身子。”
唐月没想到秦川一直在，脸一下就红了，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秦……秦老师……我……我没事的。”
她的声音很小，低着头不敢看秦川，两只手紧张的绞着衣角。
秦川没在意她的紧张，拉过她的手，撕开创可贴帮她贴好。
他的动作很轻柔。
指尖碰到一起的时候，唐月身体轻轻一颤，屏住了呼吸。
她能闻到秦川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跳骤然加快。
“好了。”
秦川贴好创可贴，松开了手，好像只是做了件小事。
他拉了张椅子在唐月身边坐下，看着女孩那张羞红的脸，温和的笑着。
“小唐，最近辛苦你了。项目能这么快弄好，你功劳最大。”
他的夸奖很直接，很真诚。
这种来自秦川的肯定，比任何奖励都让唐月满足。
“不……不辛苦的……”女孩的声音依旧很小，“能……能帮到秦老师，我……我很高兴。”
秦川点点头，把红糖姜茶递到她唇边。
“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唐月脑子一片空白，就着他的手小口喝着。
温热的液体滑进喉咙，也暖了她的心。
“对了，还没问你。实习期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秦川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让唐月心里一紧。
是啊，实习结束了，自己该去哪？
她只是个普通大学冷门专业的毕业生，没背景没人脉，性格又软弱。
文联这样的单位不可能留下她。
到时候，秦老师还需要自己吗？
没有秦老师护着，自己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那种谁都能欺负的日子里去？
想到这，唐月眼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去，充满了失落和害怕。
眼圈也控制不住的红了。
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秦川看着女孩脸上失落和害怕一点点浮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眼角的一滴泪。
他的声音放的很柔。
“傻丫头，想什么呢。”
“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有你的位置，谁也赶不走你。”
这句话，瞬间打消了唐月所有的不安和害怕。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积攒了二十年的委屈、对未来的迷茫，还有这些天对秦川的感激，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滚烫的眼泪。
“秦……秦老师……”
女孩的哭声很压抑，身体在剧烈发抖。
秦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让她发泄。
过了很久。
哭声渐渐停了。
档案库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女孩细微的抽噎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唐月抬起那张带泪的脸，那双哭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拯救了她、给了她尊重、还承诺了她未来的男人。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做任何事。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
她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气。
“秦……秦老师……”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和颤抖。
“我……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我把自己……给你好吗？”
不等秦川回答，唐月像是用尽了力气，猛的站起来。
她踮起脚，闭上眼，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秦川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
不知过了多久。
唐月害羞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
她不敢看秦川，为了掩饰窘迫，下意识的开始收拾桌上散乱的旧档案。
她整理一份光耀二十七年的警察厅人事档案时，手忽然停住了。
“咦？”
唐月发出一声轻呼。
“秦老师，您看这里！”
秦川凑过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是一份发黄的警员任免公文。
在公文末尾一长串的名字里，有一个名字明显有被刮擦和涂改的痕迹。
虽然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模糊。
但唐月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名字的笔迹，和我们之前找到的藤原商社货物清单上的签名，是同一个人！”
秦川眼神一凛。
警察厅的档案，和东瀛商社的签名，竟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他心头一凛。
他看着眼前这份不起眼的旧档案，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藤原敬二……
苏家……范家……
看来，你们的罪比我想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