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宾馆。
夜风吹过，秦川后背一片冰凉的湿意。
跟陈岩那只老狮子下棋，每走一步，魂都得掉一半。
肩上的手劲道很大。
现在还麻着。
是警告。
也是期许。
秦川坐进王雅派来接他的车里，揉了揉肩膀，脸上却全是笑。
笑的又冷又兴奋。
第一个任务。
给赵立德一个理由，一个让他敢绕开顶头上司，把自贸区材料送到陈岩桌上的理由。
这不单是给赵立德的理由。
更是他秦川，递给陈岩的第一份答卷。
干得好，是盟友。
干不好，就是能随时扔掉的废物。
车子平稳的开在回云顶天宫的路上。
秦川闭上眼，心神沉入脑海。
“系统，扫描，省发改委副主任，赵立德。”
一行行淡蓝色的数据，飞快浮现。
姓名，赵立德。
职位，省发改委副主任，分管区域经济。
背景，陈岩早年提拔的干部，谨慎，业务能力强，但没魄力。
当前第一欲望，退休前搞个能留名的政绩，又不想担任何风险。
致命软肋，极度爱惜羽毛，瞻前顾后，宁可没功，但求无过。
秦川看着那条“致命软肋”，笑了。
又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想吃肉，又怕挨揍。
对付这种人，你不能逼他。
你得把烤的流油的肉，用金盘子端到他跟前，再告诉他，旁边准备揍他的老虎，已经被另一头更猛的狮子盯上了。
他自然晓得怎么选。
回到云顶天宫，秦川没开灯。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摸出加密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通。
“秦川？”
苏晚晴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还有一丁点藏不住的惊喜和委屈。
“是我，还没睡？”
秦川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她。
“嗯，刚开完会，还在办公室看材料。”
“傻不傻，身体自己的。”
秦川嘴上骂着，脑子里却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
深夜的市委办公厅副主任办公室。
灯火通明。
那个平日里高冷的女人，这会儿肯定脱了那身刻板的西装外套。
只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真丝衬衫。
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白得晃眼的皮肤和锁骨。
她累了，靠在皮质座椅上，揉着发酸的眉心。
身体的曲线在椅子上舒展开，胸前被衬衫紧紧包裹的饱满，随着呼吸起伏，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一头黑发随意的散在肩上，几缕发丝垂落脸颊，少了白天的威严，多了慵懒的媚。
她那双裹在黑丝里的长腿，八成疲惫的交叠着，裙摆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光是想，秦川就喉咙发干。
这个妖精，天生的媚骨。
“你那边。。。怎么样了？”
苏晚晴的声音有点犹豫，想问，又怕给他压力。
“我？”
秦川笑了，声音里全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当然是龙入大海，准备掀起滔天巨浪了。”
他把今晚跟陈岩的见面，用一种轻松的，带点调情的方式，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那些血淋淋的博弈细节，全都省了。
他只告诉她，他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自贸区项目，有希望了。
电话那头，苏晚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川甚至能听见她变得急促的呼吸。
她被震到了。
她晓得秦川去省城是绝境，面对的是苏振邦布下的天罗地网。
可他，只用了短短几天，就在这死局里，撬动了一位失势的副省长，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份手腕，这份魄力，超出了她的想象。
“秦川。。。你。。。”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赞美都显得苍白。
“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你男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
秦川的语气，带了点得意的坏笑。
“谁。。。谁说你是我男人了，别胡说！”
苏晚晴的声音瞬间带上羞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隔着电话，秦川都能想象她此刻脸颊绯红，美目含嗔的娇俏样。
“哦？不是吗？那上次在车里，靠我肩膀上不肯起来的人是谁？嗯？”
秦川压低声音，尾音拖得长长的，羽毛一样撩她的耳膜。
“你。。。你还说！”
苏晚晴的声音更小了，羞的快要钻进桌子底。
“好了，不逗你了，我的大处长。”
秦川见好就收，这女人脸皮薄，逗狠了容易炸毛。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正经。
“现在，我需要你和高市长，配合我唱一出戏。”
“你说。”
一谈到正事，苏晚晴立刻恢复状态。
“第一步，明天上午，你们用市委市政府联合调研组的名义，去江州港开个现场办公会。主题就是，自贸区申报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各项准备工作已全面就绪。”
“可我们的材料还卡在省里。。。”
苏晚晴不解。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秦川笑了。
“第二步，找个信得过的，在省里有影响力的媒体，比如东海日报的内参部。把这次会议的成果，用一种非官方但又极度真实的口吻，写成内参报道，直接送到省委核心领导的案头。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江州自贸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晚晴冰雪聪明，瞬间懂了秦川的意图。
“你是想。。。把火烧起来，让省里没法忽视？”
“bingo！”
秦川打了个响指。
“这把火，不光能让省里的大佬们都看见江州的努力和决心，更能把省发改委，特别是卓远，架在火上烤。他不是压着材料不批吗？现在全省都晓得江州万事俱备了，他再压，就是懒政，就是不作为，就是和全江州人民的期盼对着干！”
苏晚晴一口凉气闷在胸口。
这招，太狠了！
这是阳谋！
用煌煌大势，逼着对手不得不接招。
“我明白了。这事，高市长一定会全力支持，媒体那边，我也有信得过的渠道。”
苏晚晴的声音里，全是兴奋和崇拜。
“别急，这只是第一步。”
秦川的声音，运筹帷幄。
“等这篇内参出来，卓远肯定会跳脚，但他不敢明着压，最大的可能，是鸡蛋里挑骨头，找技术性的问题来拖延。这时候，就需要我们的赵立德副主任出场了。”
他停了一下。
“我会想办法，让他晓得两件事。第一，陈岩副省长对这个项目高度关注，并且对发改委的效率很不满。第二，只要他敢把这份万事俱备的材料从卓远那拿出来，绕开程序，直接送到陈省长手里，那他就是为东海省立下大功的功臣。”
苏晚晴彻底听明白了。
秦川这是布下了一个连环局。
先用舆论造势，把卓远逼到墙角。
再给赵立德递刀子，送功劳。
逼着赵立德这位中间派，不得不在卓远和陈岩之间做选择。
而这个选择题，答案竟然是唯一的。
“秦川，你。。。”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提携和保护的下属。
他是一只真正的雄鹰，就算被折断了翅膀，扔进陌生的牢笼，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找到翱翔九天的方法。
“别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我，我会骄傲的。”
秦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开始不正经。
“等我把这边的事摆平，就回去好好奖励你。”
他故意把“奖励”两个字咬的很重。
苏晚晴的脸颊滚烫，啐了一口。
“流氓！”
嘴上骂着，心里却甜的冒泡。
挂了电话，秦川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神深不见底。
他拨了王雅的电话。
“爷，这么晚还想人家呀？”
王雅销魂的声音传来。
“办正事。”
秦川不为所动。
“我需要你动用龙策咨询的关系网，找个能和赵立德说上话的人。不用太高级，他的老同学，老朋友都行。把一个消息，不经意的透露给他。”
“什么消息？”
“就说，常务副省长陈岩，最近在好几个内部场合，都提到了江州自贸区，对省发改委某些干部的工作效率，很不满意。”
王雅在那头轻笑一声。
“爷，您这是要逼良为娼啊。我喜欢！”
“办好它。”
“爷放心，明早，这个消息就会长了翅膀一样，飞进赵主任的耳朵里。”
一切安排妥当。
秦川走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灯火辉煌，却又暗流涌动的城市。
他已经把石头扔进了池塘。
江州那边，高天明和苏晚晴会掀起第一波浪。
省城这边，王雅会送去最关键的东风。
现在，就看他赵立德，是选择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安稳等死，还是愿意赌上后半生的前程，跳上陈岩这条即将起航的大船了。
秦川拿起手机，给苏晚晴发了条信息。
【等我的好消息。】
他脑海里又闪过她穿着白衬衫，坐在灯下，看见短信时，嘴角那抹倾国倾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