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垠的碧海之上,历经了十余日颠簸的陆家船队,终于在天际线上望见了那片传说中正在被倾力打造的新兴之地——津门港的轮廓。
船首,陆家老族长陆承渊拄着鸠杖,迎风而立,花白的须发在海风中微微飘动。他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位风姿卓绝的年轻人。左侧是已被立为少主、即将进入秘书处的陆明远,他面容沉静,眼神却锐利地打量着远方。右侧则是一位身着淡雅襦裙、身姿窈窕的少女,她便是陆家三代中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陆明远的嫡亲姐姐,素有江南才女之名的陆嫣儿。
船队缓缓驶近,津门港的全貌逐渐清晰。当那繁忙、庞大且充满活力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映入眼帘时,即便是早已在江南见惯了苏杭繁华、自诩见识不凡的陆家众人,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
这……这哪里是他们想象中的北地残破边港?!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巨大的码头如同巨兽的臂膀延伸入海,数不清的艨艟舰船、远洋商船密密麻麻地停泊其间,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更令人心惊的是,港口一侧,数个体型格外庞大、结构迥异于传统船只的巨舰骨架正在船坞中同步建造,那规模、那气势,仿佛沉睡的洪荒巨兽,令人望而生畏!
码头上,号子声、车马声、吆喝声、铁锤敲击声……交织成一曲雄浑而充满力量的交响乐。身着各色服饰的工匠、水手、商人、力夫穿梭如织,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忙碌、充实,甚至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光彩!这与江南士子脸上常见的慵懒、或底层百姓脸上的麻木截然不同!
港口后方,崭新的屋舍、仓库、工坊鳞次栉比,宽阔的道路上马车川流不息,更远处,高大的烟囱正喷吐着白色的蒸汽(那是新建的高炉和工坊),显示着这里蓬勃的工业活力。
“这……这便是津门?” 陆承渊握着鸠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他原本以为北地即便有所发展,也终究带着北方的粗犷和简陋,何曾想过竟是如此一派生机勃勃、甚至隐隐超越江南的鼎盛气象!“这哪里是边陲之港?这分明是……是腾飞之龙头啊!”
他身侧的陆明远眼中精光爆射,他比祖父看到了更多细节:“祖父您看,那码头的布局,那吊装货物的器械,还有远处那些新建的屋舍规制……皆暗合奇门,效率极高!北地……北地的治理之术,竟已精细、高效至此?!”
而陆嫣儿,这位江南才女,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娴静从容,她檀口微张,美眸圆睁,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沸腾的、充满阳刚与生命力的景象。她看到的不是冰冷的建筑和器械,而是那无数张带着汗水却洋溢着笑容的脸庞。
“爷爷,明远,你们看……”陆嫣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向码头上那些正喊着号子、协力拉动缆绳的力夫,指向那些在工坊门口捧着热腾腾蜂窝煤炉吃饭谈笑的工匠家属,“这里的百姓……他们脸上的笑,是真的。”
她在江南,见过太多精致优雅却带着虚伪的笑容,也见过太多被沉重赋税和胥吏压榨得麻木茫然的面孔。而在这里,她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生活的热忱与期盼。这种蓬勃的、向上的生命力,远比江南的奢靡繁华,更让她感到心灵的震撼。
“是啊……是真的。”陆承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和因背井离乡而产生的淡淡惆怅,在此刻被这扑面而来的繁荣与活力冲刷得一干二净!“老夫原本以为,举族北迁是场豪赌,是舍弃江南基业,来北地搏一个未来。如今看来……这哪里是赌博?这分明是登上了一艘正在全速前进的巨舰!”
他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明远和陆嫣儿,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庆幸:“明远,嫣儿,你们看到了吗?这便是陛下治下的北地!这便是我们陆家未来要扎根、要效忠的土壤!这里的生机,这里的秩序,远非暮气沉沉的江南可比!”
“我陆家……来对了!来得太对了!”
陆明远重重地点了点头,胸腔中也涌动着激荡的情绪。他原本的理论和判断,在此刻化为了眼前铁一般的事实。他更加确信,自己与祖父那看似疯狂的决定,是何等的正确与富有远见。
陆嫣儿没有再多言,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烁起一种新的、充满好奇与探索欲的光芒。这片土地,这个帝国,以及那位缔造了这一切的、传说中的启明皇帝,都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船,缓缓靠岸。当陆家众人踏足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时,他们知道,陆家的历史,将在这里翻开崭新的一页。他们带来的不仅是江南的财富与人才,更是一颗准备彻底融入这片热土、与这新兴帝国共同成长的决心。津门港的喧嚣与繁荣,如同最热烈的欢迎仪式,也像是最有力的宣告——一个属于大晟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时代,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