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头面以两万八千两的天价落槌,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将整个聚宝楼的气氛彻底引爆!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味道、熏香的甜腻,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躁动。
不少人在震惊于那离谱价格的同时,眼神却更加灼热。他们看着台上那几位依旧亭亭玉立、佩戴着其他款式玻璃首饰的北地美人,仿佛看到的不是首饰,而是身份、是面子、是能在江南士林圈子里昂首挺胸的无形资本!
金掌柜深谙人心,并不急于推出下一件,而是任由这种渴望和攀比心在沉默中发酵了片刻。他脸上那精明的笑容丝毫未减,仿佛早就预料到这场面。
“恭喜糜氏老爷拔得头筹!”他朝着那位荆襄代表拱了拱手,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再次拔高,“诸位,静一静!头彩虽已名花有主,然我北地巧匠之妙手,又岂止于此?接下来,请鉴赏第二套珍品——‘星河璀璨’项链与耳饰套装!”
话音未落,台上另一位气质清冷的美人微微上前一步,优雅地侧过身。灯光下,她修长的脖颈上,一条由无数细小的、切割成多面体的透明玻璃珠串联而成的项链,骤然迸发出如同星河洒落般璀璨夺目的光芒!每一颗玻璃珠都如同微缩的钻石,折射着令人眩晕的光彩。与她耳垂上那对水滴状、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玻璃耳坠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嘶——!”
更响亮的抽气声响起!
如果说第一套“流光溢彩”是华贵大气,那这套“星河璀璨”就是极致的精致与梦幻!它对工艺的要求显然更高,那细小的玻璃珠和内部神奇的“星云”效果,完全超出了在场众人的想象!
“此套‘星河璀璨’,起拍价——八千两白银!”金掌柜直接报出了一个更惊人的起拍价!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起拍价就接近了第一套的成交价?!
然而,短暂的哗然之后,是更加疯狂的竞价!
“一万两!”这次率先开口的,是吴郡本地朱氏的代表,一个面色倨傲的年轻人。
“一万三千两!”庐江周氏的人毫不示弱。
“一万五千两!”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出自一位一直沉默寡言、但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有人认出他是会稽虞氏的门客。
价格迅速攀升,很快就突破了两万两大关!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跋扈的声音响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两万五千两!这套‘星河’,我吴郡顾氏要了!还望诸位给我顾家一个面子!”
出声的正是之前竞拍失利的顾家公子,他“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描金折扇,环视四周,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顾氏乃吴郡四姓之一,树大根深,在本地影响力极大。
若是平常,他这番带着威胁意味的话或许能吓退不少人。但此刻,在“星河璀璨”那惊心动魄的美丽和巨大的虚荣心驱使下,他的“面子”似乎没那么好用了。
“顾兄,拍卖场上,价高者得,何来面子之说?”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出自另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乃是来自毗陵的张氏子弟,“两万八千两!”
顾公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加价,另一个更加财大气粗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三万五千两!”
轰!
整个聚宝楼仿佛都震动了一下!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出价者——竟然是那位刚刚以天价拍下第一套头面的荆襄糜氏代表!
他面色平静,仿佛刚才报出的不是三万五千两白银,而是三五十两银子一般。糜氏以商贸起家,富可敌国,显然是要借此机会,不仅在财力上碾压江南士族,更要狠狠落一落顾氏的面子!
顾公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握着扇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三万五千两,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此次被授权的额度!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家族随从的眼神劝阻下,颓然坐了回去,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糜氏代表脸上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志得意满地看向金掌柜,等待落槌。
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金掌柜即将举槌的瞬间,一个更加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二楼一间垂着珠帘的雅座里缓缓传出:
“四万两。”
声音不高,却如同定身法咒,让整个喧嚣的拍卖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四……四万两?!
所有人都骇然望向那间雅座,珠帘遮蔽,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但那声音中蕴含的权势与财富,却让在场每一个出身不凡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这是谁?竟然连富甲荆襄的糜氏都敢压上一头?
糜氏代表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咬了咬牙,似乎还想挣扎,但最终还是颓然放弃。四万两,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理性的范畴,更像是某种地位的宣示,他糜氏虽是巨富,但也不敢轻易与这种深不可测的存在硬碰硬。
金掌柜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笑容,高声宣布:
“四万两!恭喜天字二号雅座的贵客,拍得这套‘星河璀璨’!”
定音槌落下。
聚宝楼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天价和那神秘买家的气势所震慑。他们明知这是北地的阳谋,是在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收割他们的财富,但当那极致的美艳与虚荣摆在面前,当竞争对手那志在必得的目光和狠话袭来时,他们依旧无法控制地陷入其中,如同扑火的飞蛾。
金掌柜看着台下那些眼神复杂、既兴奋又肉痛的士绅们,知道火候已到。他清了清嗓子,准备推出第三件,也是压轴的珍品。这场由北方皇帝亲手导演的财富收割大戏,还远未到高潮。而这些江南的“肥羊”们,在虚荣与攀比的驱使下,正排着队,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家底,奉献出来,去填满北方那日益充盈的国库和内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