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初立,百业待兴,尤其是庞大的军政体系与民生保障,需要稳定高效的物资供应。李清风深知,单靠官府经营,易生僵化腐败,需借民间之力,活水长流。在与荀岳、钱广等重臣反复商议后,一项旨在规范重要战略物资流通、同时捆绑新兴商业精英的“皇商”制度应运而生。
紫宸宫偏殿,一场关乎新朝经济命脉的御前会议正在进行。
“陛下,”户部尚书钱广禀奏,“盐、铁、粮、布、马、茶、药、船,此八项,乃军需民用之根本,不可或缺。以往或官营,或放任,皆有弊端。臣与荀相议定,可仿前朝榷场旧制而革新之,设‘皇商’名号,择信誉卓着、实力雄厚之民间商帮,授予特定品类之专营或优先采办权,由其组织货源,保障供应,官府则负责定价监管、品质稽查及税收征缴。”
李清风沉吟片刻,问道:“人选如何定?权责如何分?如何防其坐大,欺行霸市?”
荀岳接口道:“回陛下,人选需严格考察。其一,需于新朝立国有功或于地方素有清誉;其二,家底雄厚,渠道畅通;其三,忠于朝廷,无不良记录。可由户部、吏部、乃至影卫协同甄选。权责方面,皇商享有官方指定采购份额、关卡税赋优惠及一定程度的官府协调之权,但同时必须接受官府核定之价格上限,保证物资品质,并在国家急需时优先保障供应。若有不法,剥夺资格,严惩不贷!”
“善。”李清风颔首,“此议甚佳。既可借商贾之灵活高效,补官府之不足,又可将其利益与国运捆绑,更可借此树立商业典范,引导风气。便依此办理,尽快拟定细则,昭告天下。”
不久,诏令颁布。经过层层筛选与激烈角逐,八家实力与声誉俱佳的商帮脱颖而出,被御笔钦定为“晟朝八大皇商”:
· 盐业皇商:沈万金 - 凭借献城之功与庞大销售网络,主导北地雪花盐产销,兼营齐地旧盐场改良。
· 铁业皇商:太原郭氏 - 世代经营铁矿与冶铸,技术雄厚,负责供应军械、农具之优质生铁。
· 粮业皇商:洛阳常氏 - 深耕中原粮道,仓储物流能力卓越,负责平抑粮价、军粮调配及灾荒赈济。
· 布业皇商:苏杭赵氏 - 织造技艺精湛,连通南北丝绸、棉布渠道,保障官民用布,并承担部分军服制作。
· 马业皇商:河西李氏 - 常年与草原各部贸易,精通马性,负责战马采购、驯养与牧场地管理。
· 茶业皇商:福建陈氏 - 掌控东南茶园与通往西域的茶道,专司贡茶、边贸茶(与草原交换马匹)事务。
· 药业皇商:亳州华氏 - 祖传医药世家,药材鉴别、炮制、储存经验丰富,负责官药采购、储备与惠民药局供给。
· 船业皇商:明州郑氏 - 拥有庞大船队与航海经验,负责沿海漕运、水师辅助及探索海外商路。
八大皇商的确立,如同八根坚实的支柱,撑起了新朝初期脆弱而重要的经济脉络。他们凭借特许权利获得巨大利益,同时也承担起维系国家物资流通顺畅的重任,其命运与新朝紧密相连。此举极大地刺激了商业发展,规范了重要市场,也为朝廷稳定了可靠的财源与物源。
就在新朝内部紧锣密鼓地进行各项制度建设之时,一场来自遥远海外的意外访客,带来了一份足以影响国运的“天赐之礼”。
这一日,北京城迎来了一支风尘仆仆、衣着奇特的队伍。他们皮肤黝黑,说着拗口的语言,带着浓厚的异域风情。为首的是一位名叫阿方索的佛郎机(泛指葡萄牙\/西班牙)商人兼探险家,他的船只因风暴偏离航道,在损失大部分货物和人员后,侥幸漂流至晟朝控制的登州沿海。当地官府不敢怠慢,层层上报,最终将其引至北京。
紫宸宫内,李清风怀着些许好奇,接见了这位远道而来的海客。通过通译,阿方索表达了遭遇海难、请求补给和贸易的意愿,并献上了他们船上仅存的、他认为最珍贵的货物以表诚意。
其中,有几个布满泥土、其貌不扬、形似块茎的植物根块,被小心翼翼地呈上。
通译转述阿方索的话:“尊贵的皇帝陛下,这是我们来自遥远新大陆的珍宝,我们称之为‘巴塔塔’。它耐贫瘠,产量极高,在我们那里是穷人的救命粮!”
耐贫瘠?产量极高?救命粮?
这几个词瞬间引起了李清风的极大兴趣。他立刻召见了将作监大匠墨衡、公输衍,以及精通农学的几位官员。
墨衡仔细检查了那几个番薯,又询问了阿方索关于种植方法、生长周期、口感等信息。阿方索尽力描述:可切块种植,不择田地,亩产可达数千斤,可煮食、烤食,口感甘甜饱腹。
“陛下!”墨衡眼中闪烁着科学家特有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若此物真如这海客所言,不择地力,亩产数千斤……这,这将是活命无数、功德无量的祥瑞啊!其意义,恐不亚于陛下平定北地!”
公输衍也连连点头:“不错!北方多地贫瘠,若得此物推广,百姓何愁饥馑?军粮何愁不济?”
李清风强压住心中的震动,沉声下令:“此事关系重大,需立刻验证!墨衡、公输衍!”
“臣在!”
“朕命你二人,全权负责此‘番薯’之事!于北京皇庄、河北、齐地,择不同土质田地,立刻进行试种!派专人记录其生长全过程,不得有误!所需人手、物资,一律优先调配!”
“臣遵旨!”两人领命,深知肩上责任重大。
李清风又看向阿方索,通过通译温和地说道:“远来的客人,你带来的礼物,朕很感兴趣。你可先在京师安心住下,恢复身体。待验证无误,朕必有重赏,并许你自由贸易之权。”
阿方索虽然不完全明白这“土疙瘩”为何引起皇帝如此重视,但看到皇帝的态度,知道自己似乎献对了东西,连忙抚胸行礼。
番薯的意外出现,仿佛为新朝的未来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李清风站在殿外,望着南方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若此物真能成功推广,不仅北方再无饥馑之忧,未来平定南方、乃至治理天下,都将拥有一个前所未有的、坚实的粮食基础。这看似偶然的海上来客,或许正是“启明”盛世即将到来的又一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