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枢密院议事堂。
此地戒备森严,气氛凝重。巨大的北方疆域沙盘占据了议事堂中央,黄河如一条蜿蜒的玉带,将沙盘分为南北。黄河以北,代表着北地现有疆域和即将被整合的区域,被擦拭得锃亮,标识清晰;而黄河以南,则依旧插着代表诸王混战、局势不明的各色小旗,显得有些杂乱。
李清风端坐主位,玄色王袍衬得他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下首左侧,是以荀岳、钱广、柳明渊、墨衡、公输衍为首的文臣谋士;右侧,则是以刘莽、拓跋野、陈到、赵平、卫鞅为核心的武将集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巨大的沙盘上,神情肃穆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振奋。
“诸位,”李清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天子北狩,天命已明。然,天下未靖,中原板荡。我北地虽根基已固,然欲定鼎天下,必先稳固根本,整合大河以北,使之后方无忧,粮秣兵源畅通,方有南下图谋之基!”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沙盘黄河以北那片广袤区域:“今日之议,便是商定,如何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将燕、赵、并、幽(指韩罡、田穰等残余势力在黄河以北的地盘)及周边区域,彻底纳入我北地治下!”
荀岳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清晰而沉稳:“王爷,武力征服为下,民心归附为上。我北地如今大势已成,当以‘王师’之名,行整合之实。臣有三策:”
“其一, ‘玉玺诏安’ 。请出天子玉玺,颁布诏书,明令韩罡、田穰等即刻解除兵权,赴镇北城‘颐养天年’,其麾下文武,凡归顺者,依北地新制量才录用,保留爵禄。此乃正名之举,占据大义,可瓦解其部众斗志。”
“其二, ‘新政渗透’ 。即刻向河北诸地派遣得力干员,推广我北地‘摊丁入亩’之农策、‘盐场新法’之商政,并宣布减免河北地区一年赋税。同时,由格物院选派工匠,协助当地兴修水利,推广新式农具。让河北百姓,即刻感受到归附北地之实利!此乃收民心之根本。”
“其三, ‘舆论先行’ 。令影卫及已潜藏之千班细作,在河北各地大肆宣扬我北地富庶安宁,军威鼎盛,以及韩、田等人穷兵黩武、刻薄寡恩之劣迹。同时,散布其麾下将领与我北地暗中往来之消息,使其内部互相猜忌,不攻自乱!”
钱广紧接着补充:“荀长史所言极是。臣可立刻调拨钱粮,支持河北税赋减免及新政推行。同时,可开放北地商路,以优惠价格向河北输送布匹、铁器(非军械)、药材等必需物资,使其经济逐步依赖我北地,届时,纵有反复,亦难成气候。”
柳明渊亦道:“臣之廷尉府,可即刻草拟《河北暂行律例》,以北地律为蓝本,稍作调整,务求简明公正。一旦我军接管地方,立刻颁行,以迅速稳定秩序,彰显我北地法度之明。”
文臣谋略已定,武将们早已摩拳擦掌。
刘莽第一个跳出来,声如洪钟:“王爷!荀先生说得在理!但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光靠嘴皮子可不行!末将愿为先锋,率领陌刀营及重骑,直捣邺城、临淄!必让韩罡、田穰老儿知道,抗拒王师是何下场!”他挥舞着拳头,杀气腾腾。
拓跋野沉稳许多,但眼神同样锐利:“主公,刘将军勇武可嘉。然河北地域广阔,需分进合击。末将建议,兵分三路:西路,由陈到将军率安北军一部,出井陉,威慑并州,牵制马铮,同时切断韩罡西逃之路;中路,为主力,由王爷坐镇,刘莽、拓跋野为锋刃,沿太行东麓南下,直取邺城;东路,可派一上将,沿海滨推进,收取齐地,与中路军形成夹击之势。”
卫鞅作为参谋本部的代表,补充了关键细节:“各军出动时,需配属足够之工兵及神机营。攻城器械、‘震天雷’等需准备充足。尤其是神机营,其声威可极大削弱守军士气。此外,赵平将军之‘幽灵’部队,需提前行动,破坏敌军重要粮仓、军械库,刺杀负隅顽抗之死硬分子,为主力扫清障碍。”
陈到也开口道:“王爷,接收城池后,安抚地方至关重要。可仿照之前模式,每克一城,即派出由讲武堂学员、文官、军法官组成的‘接收小组’,迅速恢复秩序,推行新政,避免军队陷入治安泥潭。”
李清风静静听着文武众臣的献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沙盘。待众人议论稍歇,他缓缓站起身。
“诸卿所言,皆老成谋国之策,孤心甚慰。”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北军主力的蓝色令箭。
“战略既定,便如此执行!”
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荀岳!”
“臣在!”
“着你总揽‘诏安’、‘新政’、‘舆论’三事,协调各部,即刻施行!务求在军事行动之前,最大程度瓦解河北人心!”
“臣,领命!”
“卫鞅!”
“末将在!”
“依方才所议,拟定详细进军方略,三路大军兵力配置、后勤补给、协同日期,需精确到日!五日内,孤要看到详案!”
“诺!”
“刘莽、拓跋野、陈到!”
“末将在!”三将轰然应诺。
“整军备武,检查军械粮秣!待方略一定,即刻出兵!孤要尔等,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三个月内,肃清河北!”
“谨遵王令!万死不辞!”
“赵平!”
“属下在!”影十三的身影悄然浮现。
“你的‘幽灵’,可以全面启动了。名单上的人,该清除的清除,该策反的策反。孤要韩罡、田穰,在大军抵达之前,已成孤家寡人!”
“必不辱命!”
一道道命令被清晰下达,整个北地的战争机器,随着这次枢密院会议的结束,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精度轰然运转起来。文臣们负责营造大势,瓦解人心;武将们磨砺刀锋,准备给予致命一击;而潜行的暗影,则早已先一步刺入了对手的心脏。
李清风最后凝视着沙盘上那片即将被染成深蓝的黄河以北区域,目光锐利如鹰。
“传令下去,以天子名义,昭告河北诸州郡——”他声音冰冷,带着终结旧时代的宣告,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王师北来,只诛首恶,余者不问。敢有负隅顽抗,荼毒地方者,杀无赦!”
凛冽的杀意,瞬间弥漫整个议事堂。
整合河北的战役,尚未正式打响,但其胜负,在这场枢密院会议之后,似乎已然注定。北地的意志,将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而下,将旧秩序的残余,彻底碾碎在这新时代的车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