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枢密院密室。气氛凝重而肃穆,只有李清风、荀岳、卫鞅以及影卫统领影十三在场。
“南方乱局已深,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情报虽有,却难窥全貌,更难触及基层。”李清风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孤欲行一险招,亦是一记妙手。”
他指向身后巨大的疆域图,上面不仅标注了诸侯势力,更有无数山川、河流、村落、商路的细微标记。
“拟令:从讲武堂历届最优学员、军中机敏果敢之低阶军官、以及‘幽灵’中擅长潜伏策应者中,遴选九千人。以九人为一班,设班长一人,副班长一人,成员各有所长——或精于搏杀,或长于勘测,或通晓医卜,或善于经营,或工于交际。”
“共编一千班!”
此言一出,连荀岳和卫鞅都倒吸一口凉气。九千人,这几乎是北地目前最精华的基层军官和后备力量!影十三依旧沉默,但眼神微动。
“王爷,此计……是否过于行险?”荀岳斟酌道,“九千人分散投入南方龙潭虎穴,若无统一号令,如泥牛入海,恐难控制。若有一二班落入敌手,泄露我北地虚实……”
李清风目光锐利如刀:“荀卿,猛虎圈养于笼中,终难成百兽之王。雄鹰庇护于翅下,永不能搏击长空。此九千人,便是孤撒出去的鹰犬,播下的火种!他们要学的,不是在讲武堂纸上谈兵,而是在真实的险恶环境中求生、观察、判断、乃至……发展!”
他详细阐述其构想:
“每班配发基本盘缠、应急药物、可拆卸的制式弩机、以及伪装身份所需的各类文书、货物。他们的任务,并非刺杀、破坏,而是 ‘生存、观察、渗透、生根’ 。”
“目标区域,覆盖南方所有诸侯地盘,乃至凉州、洛阳!他们可以伪装成行商、游医、匠人、逃难士子、甚至投身小股土匪或地方豪强为客卿!三月之内,孤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他们要绘制详尽的舆图,摸清各地的民情、物价、兵力布防、官吏贪廉、山川险要、物产分布!他们要建立起自己的信息渠道,甚至……发展出忠于北地的外围势力!”
卫鞅眼神越来越亮,他看到了此计背后的巨大军事价值:“王爷,此乃将侦察做到了极致!千班散于各地,如同千双眼、千只耳,南方对我们将再无秘密可言!”
“然也。”李清风点头,但语气骤然转冷,“然,法不可废,令不可轻!以三月为期!期满之日,各班需设法抵达指定的三处秘密集结点。届时,孤将派员接应,汇总情报,论功行赏,重组升迁!”
他停顿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逾期不至,又无合理解释且经核实者……无论其有何理由,身处何地,按 叛逃论处!影卫将会同当地潜伏人员,启动 ‘清理’程序 ,格杀勿论,并追究其班内成员连带之责!”
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这便是代价,信任与机会的背后,是钢铁般的纪律和最残酷的淘汰。
荀岳与卫鞅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凛然。主公此计,魄力之大,风险之高,潜在收益之巨,皆前所未有。这是对北地培养体系的一次终极考验,也是对未来天下格局的一次深远布局。
“臣等,遵旨!”三人齐声应诺。
命令以最高机密等级下达。被选中的九千人,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分批离开了他们熟悉的军营和讲武堂。没有盛大的送行,只有冰冷的命令和沉重的责任。
他们化整为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有的牵着驮马,扮作贩运皮货的商队,进入关中;有的背着药箱,手持铃铛,走向荆襄的村落;有的凭借一手木工或打铁技艺,混入江东的城镇;更有胆大者,直接投身于凉州前线的辅兵队伍,或者洛阳附近啸聚的山寨……
第柒拾叁班,班长赵铁柱(讲武堂二期优秀学员),副班长孙思邈(通医术),成员包括善于勘测地形的李默、精于格斗的王悍、擅长经营计算的钱小乙等九人,伪装成一支前往齐地贩运海盐的商队,进入了田穰控制下的沿海区域。他们很快发现,此地盐价畸高,官吏层层盘剥,民怨暗涌。赵铁柱决定,不仅要绘制地图,更要设法接触当地对田穰不满的盐枭……
第贰佰肆拾壹班,班长陈平(与燕王谋士同名,此人为幽灵部队精锐),带领队员伪装成逃避战乱的流民,混入了韩罡治下的一个边境重镇。他们敏锐地注意到,此地守军看似森严,但后勤补给混乱,底层士卒颇有怨言。陈平计划,利用矛盾,尝试策反一名负责粮仓的低级军官……
第伍佰班,甚至冒险穿越战线,进入了凉州境内。他们目睹了董燎统治下的民生凋敝和赫连勃勃大军的疲惫,将凉州外强中干的真实情况,通过隐秘渠道不断传回……
一千个班,便是一千颗充满生命力的种子,也是一千双冷静的眼睛。他们带着北地的烙印,背负着艰巨的使命,融入了南方的滚滚红尘与血火硝烟之中。无人知晓他们的来历,无人察觉他们的意图。
镇北王府内,李清风面前的沙盘上,开始陆续出现一些新的、极其细微的标记,那是千班传回的初步信息碎片。他默默地看着,如同星空下的守望者,注视着那些散落的星辰。
三个月,是蛰伏,是考验,也是孵化。待到星火归位之日,必将照亮整个南方的黑暗,为北地铁骑的最终南下,铺就一条最为清晰和坚实的道路。而任何敢于背叛这片星空的人,也必将迎来影卫无情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