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于青河口大破草原联军、北狩千里、收服诸部、筑城安北的消息,如同数道叠加的惊雷,挟带着北地凛冽的风雪气息,以远超商队和驿马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南方的每一座繁华城池,每一处诸侯府邸。
起初,是难以置信。
“荒谬!十万草原铁骑,岂是易与之辈?那李清风不过一北地郡守,侥幸胜了几场,安敢出此狂言?”
“拒北城?安北军?呵,画饼充饥罢了,草原广袤,岂是筑一城、设一军所能掌控?”
然而,随着更多细节通过不同渠道被证实——青河口两岸堆积如山的尸骸、被串成长龙押往南方的草原俘虏、桃源郡市面上陡然增多的优质皮货与战马、乃至一些侥幸逃回南方的草原溃兵和商旅绘声绘色的描述——怀疑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惊慌。
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边陲守将、甚至在某些大诸侯眼中不过是一枚可利用棋子的李清风,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了一个庞然大物!他不仅拥有了一支能正面击溃草原主力的强悍军队,更将势力范围向北拓展了千里,实际掌控了广袤的草原!其兵锋之盛,疆域之广,资源之丰,已远非寻常诸侯可比。
洛阳,残破宫室,小朝廷。
司马琛与张超对坐,面前的案几上摊开着关于北地剧变的密报。殿内烛火昏暗,映照着两人阴晴不定的脸。
“司马公,此子……已成气候矣。”张超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据北而望南,其志不小。如今他后方暂稳,下一步,恐怕……”
司马琛眼神阴鸷,他费尽心机才将天子攥在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子还没摆足,北方就突然冒出一个更具实力的竞争者,这让他如坐针毡。“他李清风能击败草原蛮子,未必就能在中原逞威!立刻以天子名义下诏,嘉奖其卫国之功,晋其为……‘镇北公’,令其速将缴获之牛马、财帛贡献朝廷,以解燃眉之急。同时,密令韩罡、田穰,加强对北方的戒备,绝不能让李清风的势力渗透过来!”
他想用虚名和朝廷大义稳住李清风,同时挑起其他诸侯与李清风的矛盾。
韩罡势力,邺城。
“砰!”韩罡一巴掌拍在厚重的楠木案上,震得杯盏乱跳,“李清风!黄口小儿!安敢如此!”他性情暴烈,原本视北地为自己潜在的扩张方向,如今却被李清风捷足先登,还壮大到令他寝食难安的地步。
“主公息怒。”谋士阴恻恻地道,“李清风骤得大势,然其根基未稳,草原诸部面降心未服,内部整合需时。此正是我辈机会。当务之急,一是加固北境防线,尤其是与桃源郡接壤之处,增派兵力,严防其南下。二是……或可遣密使,联络草原残余势力,许以重利,使其在后方牵制李清风,让其无法全力南顾!”
韩罡眼中凶光一闪:“就依先生之言!另外,给田穰、马铮他们去信,就说李清风狼子野心,已露吞并天下之志,邀他们共商应对之策!”他试图拉起一个反李同盟。
田穰势力,临淄。
田穰看着情报,久久不语。他素以老谋深算着称,不像韩罡那般喜怒形于色。
“好一个李清风……好一个据北城……”他喃喃自语,“驱胡虏为己用,化边疆为内府,此等手段,非池中之物啊。”
幕僚低声道:“主公,李清风势大,于我而言,是危也是机。其与韩罡接壤更多,矛盾更甚。或可……暂且虚与委蛇,甚至示好于李清风,换取其支持,先图韩罡?”
田穰捻须沉吟:“示好可以,但不可不防。加强边境巡查,同时,派一能言善辩之士,携带厚礼,北上桃源郡,一则恭贺,探其虚实,二则……看看有无合作可能,尤其是其手中优质的铁器、战马,我甚需要。”他打起了坐山观虎斗、火中取栗的主意。
西陲,马铮势力,长安。
马铮看着地图上北方那被大大涂改的疆域,眉头紧锁。他地处西陲,与李清风暂无直接接壤,但李清风的崛起,彻底改变了天下的力量平衡。
“主公,李清风一统北地,接下来,中原必乱。我等当固守关中,厉兵秣马,坐观关东诸侯与李清风相争,待其两败俱伤,再东出以争天下!”麾下大将建议道。
马铮缓缓点头:“然也。关中乃四塞之地,易守难攻。传令,加快军械打造,囤积粮草。另外,派人留意汉中张超动向,防止其与李清风暗通款曲。”他选择了暂避锋芒,积蓄实力。
其他中小诸侯,如荆襄之地的刘表(假设存在)、江东的孙氏等,闻讯后亦是震动不已,纷纷调整策略,或加强戒备,或遣使探查,或思量依附强者。整个南方的政治格局,因北地剧变而暗流汹涌,原有的矛盾和联盟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时间,通往桃源郡的道路上,各色使者络绎不绝,有奉诏嘉奖的朝廷天使,有携礼恭贺的诸侯信使,也有心怀鬼胎的密探说客。
而此时的桃源郡,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李清风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对外来的使者,无论是褒奖还是试探,都礼仪周到地接待,但涉及实质性的问题,如贡献物资、结盟划分势力范围等,则一概虚与委蛇,含糊其辞。
他将主要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内部的整合与发展上:消化战利品,整训军队,推进据北城建设,安抚归附部落,鼓励农耕工坊……
站在郡守府的高楼上,李清风望着南方,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笑意。他知道,南方的诸侯们已经坐不住了。接下来的,将不再是边境的摩擦和小规模的冲突,而是真正决定天下归属的大博弈。
他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柄墨衡新进献的、掺入了草原特有陨铁的宝剑剑柄。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