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围点打援、以战练兵”的战略,如同一道无声的溪流,开始在青河口西侧广袤的山麓林地间悄然渗透、蔓延。战争的形态,从最初城关攻防的雷霆碰撞,转入了一种更为细腻、却也更加考验耐心与韧性的消耗与缠斗阶段。
西侧山麓,黑松林。
一支约五百人的黑水部运粮队,押送着数十辆满载肉干、奶疙瘩和少量谷物的大车,在蜿蜒的林间小道上艰难前行。队伍拉得老长,士兵们显得有些疲惫和松懈——连续多日被骚扰,早已让他们风声鹤唳,却又因始终抓不到敌人主力而倍感烦躁。
突然!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两侧密林中射出!目标并非士兵,而是那些拉车的驮马和粮车!
“敌袭!戒备!”带队百夫长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袭击者根本不与他们近战。几轮精准的抛射之后,数十匹驮马哀鸣着倒地,粮车倾覆,珍贵的粮食洒了一地。紧接着,林中响起尖锐的哨音,袭击者如同鬼魅般迅速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运粮队。
等黑水部派出搜索队追入林中,早已人影全无,只找到几处匆忙遗弃的临时营地痕迹。
小胜一:焚毁敌军粮车二十余辆,毙伤驮马数十匹,延缓左路军补给一日。
鹰嘴崖,左路军前哨营地。
这是一个建立在山崖上的小型营地,驻扎着约两百名女真猎手,负责警戒通往青河口侧翼的一条险要小路。夜深人静,哨塔上的女真哨兵努力瞪大双眼,巡视着漆黑的山林。
他们没注意到,几条黑影正利用岩缝和夜色的掩护,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陡峭的崖壁。
“呃……”
轻微的闷响过后,哨塔上的身影软软倒下。
片刻之后,营地内突然火光冲天!存放箭矢的帐篷、部分营房被点燃!混乱中,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精准地收割着惊慌失措的女真士兵。当大队援兵从主营赶来时,袭击者早已消失,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和数十具尸体。
小胜二:拔除敌军前哨据点一处,毙伤敌近百,缴获部分箭矢,迫使敌军收缩外围警戒圈。
落马坡。
一支千余人的黑水部骑兵,奉命清剿最近活动频繁的桃源军小股部队。他们追踪着若隐若现的马蹄印,进入了一处三面环山的坡地。
“轰隆隆!”
突然,坡顶传来巨响!早已准备好的巨石和滚木被推下,堵住了来路和一侧出口!
“中计了!快退!”带队将领大惊失色。
然而,为时已晚。两侧山坡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桃源军弓弩手!为首的,正是刘莽!
“放箭!”
没有呐喊,没有冲锋,只有死神般冰冷的箭雨覆盖而下!被困在坡地中的黑水部骑兵,人马俱是活靶子,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惨重!试图突围的骑兵,则被拓跋野率领的、严阵以待的陌刀营小队(分散使用,加强步兵方阵)如同砍瓜切菜般劈落马下!
战斗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千余黑水骑兵,除少数拼死从唯一未被完全堵死的缺口逃出外,大部被歼!
小胜三:设伏成功,歼灭敌军骑兵一部,毙伤俘获近八百,缴获战马三百余匹,极大打击了左路军骑兵的嚣张气焰。
类似这样的“小胜”,在接下来的十余天里,几乎每天都在西线战场上上演。陈到的轻骑与“幽灵”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袭扰,让左路军寝食难安。而刘莽和拓跋野的部队,则像耐心的猎人,一旦抓住机会,便以局部优势兵力,发动迅猛而致命的打击。
这些战斗规模都不大,每次歼敌数十、数百不等,但积累起来,成果却极为可观:
· 累计毙伤俘获左路军士兵超过四千人,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女真猎手和黑水部精锐。
· 焚毁、缴获粮草辎重无数,严重迟滞了左路军的行动,使其士兵时常处于半饥饿状态,士气持续低落。
· 成功迫使左路军放弃了数处前出据点,收缩防御,其迂回威胁青河口侧翼的战略意图基本破产。
更重要的是,在这场持续的低强度、高烈度的消耗战中,桃源郡参战的部队,尤其是那些新兵,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他们学会了如何在复杂地形下行军、设伏、配合;学会了如何在与凶悍的草原和女真士兵搏杀时保持冷静,运用战技;见证了手中“破军”横刀的可靠与新式战术的威力。一支经历过实战检验、充满自信的精锐,正在西线的山林间快速成长。
反观草原联军左路军,则在无尽的骚扰和不断的损失中,变得疲惫、沮丧、疑神疑鬼。指挥官屡次向中军求援,抱怨补给不继,士兵厌战,要求中军主力尽快发动总攻,以解其困境。
青河口中军大帐。
李清风看着陈到、刘莽、拓跋野等人送回的连日战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左路军这只‘拳头’,已经被我们打得肿了起来,快要抬不起来了。”他指着沙盘上代表左路军、已然显得黯淡许多的标识,“其求援信使,一日之内往中军连派三拨,可见其窘迫。”
荀岳笑道:“此皆赖主公妙算,与诸位将军用命。如今左路疲敝,右路被陈到将军袭扰,亦难有作为。敌军中军,已成孤掌之势。其若再不寻求决战,只怕军心就要散了。”
宇文肱禀报道:“主公,敌军中军近日调动频繁,似有向前推进,加强攻势的迹象。恐怕,阿史那·咄吉也快沉不住气了。”
李清风点了点头,目光锐利起来:“传令西线各部,袭扰力度可稍减,示敌以弱,给左路军一点‘喘息’的假象。同时,青河口主营,加强戒备!敌军主力,恐怕要狗急跳墙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真正的硬仗,快要来了。我们积累的这些小胜,就是为了逼出他们这最后的疯狂,然后……给予其致命一击!”
战争的主动权,在一次次不起眼的小胜积累中,已然悄然易手。桃源军不仅锤炼了自身,更成功地调动、削弱了敌人,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青河口这座北地雄关,正静静地等待着风暴最猛烈时刻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