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财、孙不二等通敌首恶被明正典刑,其血淋淋的首级被高悬于边境几处关键哨卡的木杆之上,在秋风中微微晃动,无声地宣示着叛郡者的下场,也如同冰冷的警告,刺向北方蠢蠢欲动的草原。与此同时,针对这些涉案商贾家族的抄没清算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当郡守府派出的、由钱广亲自督办的抄家队伍,打开白府、孙府以及其他几家涉案巨贾那深深隐藏的库房、地窖乃至夹墙密道时,即便是见惯了世面、掌管郡府财政的钱广,也被眼前呈现出的景象震撼得久久无言。
那已不仅仅是“财富”二字可以形容,那是一座座由黄白之物、珠玉珍玩堆砌而成的金山银海!
· 白府地库: 需要数人合抱的包铁木箱层层堆叠,打开后,里面是码放整齐、耀人眼目的金锭银锭,初步清点,黄金超过十五万两,白银逾八十万两!这还不包括那些成箱的珍珠、玛瑙、翡翠、各色宝石。库房一角,还发现了大量来自草原的珍贵皮草、来自南海的珊瑚玳瑁,以及数十箱品质极佳的“碧螺春”和上百套未曾使用过的“天青瓷”器皿。
· 孙府密窖: 除了数额稍逊但依旧骇人的金银(黄金八万两,白银五十万两)外,更发现了其私自囤积的、足以武装数千人的精铁和生铁料,以及大量违禁的弓弩箭簇。还有数间密室,堆满了各地钱庄的票据、田契、房契,其产业遍布北地乃至中原、江南,俨然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 其他涉案府邸: 无不例外,都抄没出了与其明面身份完全不符的巨额财富。古玩字画、孤本典籍、海外奇珍……琳琅满目,价值难以估量。
负责登记的书记官手腕酸痛,算盘声噼啪作响,一连数日不绝。初步汇总,仅从这几家核心涉案商贾处抄没的浮财(金银、珠宝、现贷等),其总价值便轻松超过了 百万两黄金!这还不算那些难以立刻变现的固定资产(田产、店铺、工坊)和囤积的货物!
郡守府书房内,气氛有些诡异。钱广捧着初步的抄没清单,手都在微微发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一丝后怕:“主公……这,这只是几家北地商贾啊!其底蕴竟已雄厚至此!若非此次雷霆手段,假以时日,他们凭借这富可敌国的财力,暗中勾结,所能掀起的风浪,简直不敢想象!”
荀岳亦是面色凝重,抚须长叹:“富可敌国……此言不虚。区区边郡商贾,聚敛之能竟至于斯。可想而知,那些盘踞中原、江南数百年,树大根深,关联皇权、掌控盐铁漕运、土地阡陌连州的世家门阀,其底蕴……又会恐怖到何种境地?”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其财富,恐怕已非数字可以衡量。其影响力,渗透朝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其私兵部曲,恐不下数万之众。这才是真正能动摇国本的力量啊!”
李清风静静地听着,看着那厚厚一叠清单,眼神深邃如古井。他并未像钱广那样激动,也没有像荀岳那般感慨,反而流露出一种更加冷静、更加坚定的光芒。
“看到了吗?”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便是旧秩序下的积弊!财富过度集中,不为国用,不为民谋,反成祸乱之源。我桃源郡要走的路,注定要与这些庞大的、腐朽的利益集团为敌。”
他拿起一枚从白府抄出的、雕琢精美的羊脂玉佩,在指尖摩挲着,语气转冷:“不过,眼下这些财富,正好为我所用,充作军资,巩固根基!传令,所有抄没财物,登记造册,悉数入库!金银充作军费,铁料送往工坊,珍玩可变卖换取粮食、布匹等实用物资!”
内患肃清,巨资入库,李清风再无后顾之忧。他的目光,彻底投向了北方风起云涌的边境。
“宇文肱、陈到、刘莽、拓跋野!”
“末将在!”四位将领肃然出列,甲胄铿锵。
“大军开拔,兵发青河口!”李清风命令斩钉截铁,“宇文肱,率本部两万步卒(含陌刀营)及所有重骑兵,为中路,依托青河口互市营垒,构筑核心防线,务必坚如磐石!”
“陈到,率一万轻骑及所有‘幽灵’,为游骑,前出至缓冲带边缘,迟滞、骚扰、侦查敌军动向,猎杀其斥候,务必掌握草原联军一举一动!”
“刘莽、拓跋野,各率五千步骑混合部队,为左右两翼,护卫中路侧翼,并伺机策应陈到,或对敌实施侧击!”
“王老蔫!”
“俺在!”王老蔫连忙应声。
“工坊全力保障,将新试制的‘轰天雷’(大型炸药包)、‘火箭’(绑缚火药筒的箭矢)以及所有‘惊雷’火铳,优先配发给前线部队!尤其是青河口核心阵地,要多备守城器械与火器!”
“诺!”众人齐声领命,战意高昂。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桃源郡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全力开动。一队队士兵开出军营,铠甲鲜明,刀枪如林,尤其是那沉默如山的陌刀营和如同铁塔洪流般的重骑兵,所过之处,带起冲霄的肃杀之气。无数的粮草、军械被装车,沿着新修的水泥大道,源源不断地运往北方边境。
青河口,这个昔日繁华的贸易枢纽,此刻已迅速转变为一座巨大的军营和堡垒。宇文肱亲自督阵,士兵们利用水泥和木材,加紧加固原有的栅栏和望楼,挖掘壕沟,设置拒马。一座座临时箭塔被树立起来,上面部署着强弓硬弩。在互市广场中央,甚至架设起了数台由工坊紧急打造、利用扭力发射巨石的配重式投石机(李清风提出概念,工匠实现),虽然粗糙,但威慑力十足。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阵地的一些关键节点,特别是预设的敌军主要冲击方向上,士兵们正在小心翼翼地埋设一种陶罐包裹的“铁疙瘩”——那便是“轰天雷”。而一部分精锐士兵,则开始熟悉那造型奇特、操作复杂的“惊雷”火铳,尽管准头堪忧,装填缓慢,但那雷鸣般的声响和近距离的杀伤力,在守城战中或许能起到奇效。
陈到的轻骑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北方草原的边际,他们将用弓马和利刃,为后方大军编织一道敏锐的预警网络。刘莽和拓跋野的部队则在两翼展开,如同张开的双翼,随时准备给予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秋高气爽,北风渐烈。青河口内外,战云密布,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一个将士心头。所有人都明白,即将到来的,将是一场决定北地命运、检验桃源郡真正成色的硬仗!
李清风坐镇望北城,目光却仿佛已穿透重重关山,落在了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
“来吧,让我看看,是你们草原的铁骑锋利,还是我桃源的钢铁长城,更为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