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主力,在李清风、荀岳的统领下,经过数日行军,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目标——汜水关。
此关不愧为中原雄关之一。关墙高耸,依山而建,墙体呈现出一种久经风霜的暗沉色泽,斑驳却更显坚固。
墙垛之上,旌旗密布,盔甲的反光在阳光下星星点点,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关前地势相对开阔,但通往关门的官道却被刻意修得狭窄且有多处拐弯,极不利于大规模兵力展开。一条护城河引附近活水,河面虽不宽,却看得出挖掘极深。
桃园军与西凉军在关外五里处择地扎下联营,与汜水关遥遥相对。营寨连绵,气势不凡,但对比那沉默如巨兽般的雄关,仍显得有些渺小。
中军大帐内,李清风、荀岳、刘莽、马铮等人齐聚,观察着关防。
“果然险要。”刘莽眉头紧锁,“强攻伤亡必大。”
马铮依旧言简意赅:“关险,兵精。李傕,沙场老将。”
荀岳羽扇轻摇,目光沉静:“关险固然,然破关之道,不在墙高池深,而在攻其必救,乱其军心。奇袭小队已出发数日,我等需在此造足声势,吸引李傕注意。”
翌日,按照计划,桃园军前军在宇文肱(已出发奇袭,由副将统领)、右军在陈到(也已出发)不在的情况下,主要由刘莽的中军和部分后军,携带攻城器械,向汜水关发起了一次试探性进攻,意在探明虚实,吸引守军注意。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桃园军士兵推着公输衍改进的盾车、云梯,缓缓向关墙逼近。关墙上箭如雨下,被盾车和巨盾挡住大半,但仍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
就在先锋部队即将靠近护城河,准备架设浮桥时,汜水关门突然洞!
一支精锐骑兵如同旋风般冲出,为首一将,身高八尺,面如黑铁,手持一杆碗口粗的镔铁长枪,正是董燎麾下大将李傕!
“无名鼠辈,也敢犯我关隘!受死!”李傕声若巨雷,根本不与桃园军先锋将领搭话,直接率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其势如奔雷,其疾如风!李傕本人武艺高强,长枪挥舞开来,如同黑龙出海,桃园军先锋将领上前接战,不到三合便被他一枪刺于马下!主将阵亡,先锋部队顿时一阵混乱。
“稳住!结阵!”刘莽在后方看得真切,又惊又怒,连忙下令中军步兵上前结阵抵御骑兵冲击。
然而李傕极其狡猾,并不与严阵以待的中军主力硬碰,一击得手后,利用骑兵机动性,在桃园军阵前掠过,用弓箭抛射,造成不少伤亡,随即在桃园军弩箭射程边缘兜了个圈子,耀武扬威一番,才在关墙上守军弓弩的掩护下,从容退回关内。
临走前,李傕将长枪指向桃园军大营方向,狂笑之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桃园李清风?不过如此!有胆便来攻关,看你家李傕爷爷如何取你首级!”
这一仗,规模不大,但桃园军折了一员先锋将,士气受挫,而守军则士气大振,关墙上欢呼雷动。
初战不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联军大营。虽然这只是一次试探,但在其他诸侯眼中,意义却非同一般。
东路军韩罡处最先传来嘲讽:“哈哈!老夫早就说过,汜水关是块硬骨头!桃园军不是能耐大吗?怎么刚一照面就折了将领,吃了瘪?”他麾下佯攻虎牢关的行动更是敷衍,每日只是派小股部队到关下骂阵,雷声大雨点小。
东平侯田穰营中,他听着心腹汇报,小眼睛里闪着精光:“看来这桃园军,也并非战无不胜嘛。李傕果然是一员悍将。传令下去,我军继续‘稳固防线’,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动。顺便……给董太师(董燎)那边的‘朋友’送份厚礼,就说我军是被逼无奈,才参与会盟,实则心向朝廷。”
琅琊王司马琛闻讯,更是忧心忡忡,在自己的营帐内坐立不安:“这可如何是好?初战不利,若西路受阻,董贼大军压来,我琅琊危矣!”他甚至开始暗中考虑,是否要找个借口,带兵返回封地。
豫州牧张超则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派人催促西路军尽快再次进攻,甚至暗示可以提供一些粮草支援,只求他们能打开局面,缓解他正面的压力。
就连西凉太守马铮,虽然表面上依旧沉默,但其麾下骑兵出营巡逻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似乎也在观望风色。
桃园军大营内,气氛压抑。刘莽、拓跋野等将领憋了一肚子火,纷纷请战,要求与李傕决一死战,洗刷耻辱。
“主公!让末将去!必斩李傕狗头!”拓跋野怒吼。
刘莽也面色铁青:“李傕匹夫,欺人太甚!末将愿立军令状!”
李清风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他看向荀岳:“军师,如今局势,如之奈何?”
荀岳依旧镇定,只是眉头也微微蹙起:“主公,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李傕凶猛,关险兵精,此乃事实。初战小挫,虽挫锐气,却也让我等更看清了对手。此时若因怒兴兵,正中李傕下怀。”
他走到地图前,沉声道:“如今之势,敌人士气正盛,我军强攻不利,诸侯离心。为今之计,唯有龟缩。”
“龟缩?”众将一愣。
“不错。”荀岳点头,“深沟高垒,固守营寨。每日只派小股部队袭扰,示敌以弱。同时,多布疑兵,做出我军怯战,等待东路军消息或后方援军的假象。”
“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拓跋野不解。
荀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乃骄兵之计,亦是缓兵之计!李傕见我军‘畏缩’不出,久必生骄。且其肩负守关重责,久不见我军动静,反而会心生疑虑,担心我军另有所图。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时间!”
他压低声音:“宇文将军与陈校尉的奇袭,需要时间!他们能否成功,才是此战关键!在此之前,我军主力绝不能有大的折损,也绝不能因急躁而坏了全局!”
李清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沉声道:“军师所言极是!传令下去:各军谨守营寨,无令不得出战!多派斥候,监视关内动静及周边山川地势。刘莽,你亲自负责营防,务必做到滴水不漏!拓跋野,你的骑兵轮流警戒,防止敌军劫营!”
命令下达,桃园军与西凉军联营,顿时从进攻态势转为全面防御。营寨外围的壕沟挖得更深,鹿角拒马布置得更加密集,了望塔上的哨兵警惕地注视着远方雄关。
关上的李傕见联军连日偃旗息鼓,只是固守,果然更加骄狂,每日派人在关墙上辱骂挑战,言语不堪入耳。联军士兵听得怒火中烧,却只能咬牙忍耐。
大营内,气氛沉闷。王栓子这样的普通士兵,能感觉到那股压抑,他擦拭着那把捡来的腰刀,心里嘀咕:“这仗打得真憋屈……”李二狗和民夫们则忙着加固营寨,运送守城物资,心中对战争的漫长和残酷有了更深的体会。
诸侯们的使者依旧在联军大营间穿梭,传递着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猜忌和观望的气氛愈发浓重。桃园军似乎陷入了南下以来的第一个困境,如同一头被囚于笼中的猛虎,暂时收敛了爪牙,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转机。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那支早已出发、潜入险峻群山之中的奇袭小队。他们的成败,将直接决定这场战役,乃至整个联军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