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桃园郡各项事务在荀岳的统筹下井井有条地展开,招兵买马、联合纵横等策略也在稳步推进,李清风决定亲自巡视一下郡内边远山区的新垦农田和新建的矿场,实地了解民生,同时也算暂时离开繁忙的政务,舒缓一下心神。
他只带了二十余名精锐亲卫,由新任讨逆先锋宇文肱亲自护卫,轻车简从,悄然出发。
一路行来,但见新修的水渠如血脉般延伸向干涸的土地,新垦的梯田层层叠叠,虽然庄稼因旱情长势不算旺盛,但农夫们脸上却带着希望,辛勤劳作。
矿山上,号子声与开采的叮当声交织,一派生机勃勃。李清风心中欣慰,与随行的官员和宇文肱不时交谈,指点规划。
这一日,一行人马行至西山深处,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之地。两侧峭壁如削,中间仅容一车通过的狭窄小道,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涧,水声轰鸣。
“此地地势险要,需快速通过。”宇文肱久经沙场,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提醒道。他命令亲卫前后警戒,将李清风护在中间,加快了行进速度。
然而,就在队伍行至峡谷中段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头顶上方传来巨响,无数巨石伴随着泥土树木,如同山崩般滚落下来,瞬间堵死了前后道路!
“有埋伏!保护郡守!”宇文肱怒吼一声,如同一尊铁塔般挡在李清风身前,手中陌刀挥舞,将几块坠落的碎石磕飞。
几乎在落石的同时,两侧峭壁的树林和岩石后,射出密集的弩箭!箭矢刁钻狠辣,直奔被围在中间的李清风等人而来!
“结圆阵!”亲卫队长厉声喝道,幸存的亲卫们立刻举起盾牌,将李清风紧紧护在中心。但弩箭太过密集,且来自高处,不断有亲卫中箭倒下,惨叫声在峡谷中回荡。
“是专业杀手!不是普通山匪!”宇文肱格挡着箭矢,眼神冰冷。他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出,这些伏击者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使用的也是军制弩箭。
李清风被亲卫用身体和盾牌死死护住,耳边尽是箭矢撞击盾牌的砰砰声和亲卫的闷哼声,他的心沉了下去。
是谁?董燎的刺客?靖安军的死士?还是其他被他触及利益的势力?
眼看亲卫伤亡过半,圆阵即将被突破,宇文肱也身中两箭(虽非要害,但影响行动),形势岌岌可危之际——
“咻!咻!咻!”
三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从峡谷上方传来!声音来源并非伏击者方向!
只见三道乌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没入了三名正在操控弩机、威胁最大的伏击者咽喉!那三人一声未吭,便从悬崖上栽落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伏击者一阵骚动,箭雨为之一滞。
宇文酐和李清风等人皆是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峭壁一棵斜伸出的虬松之上,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个身着灰色布衣、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到几乎让人过目即忘的中年男子。
他手中并无弓弩,只有几枚看似普通的黑色石子在其指间翻转。
“何方高人?”伏击者头目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那灰衣男子并不答话,身形一晃,竟如同鬼魅般从数十米高的松树上直接跃下!下落过程中,他足尖在陡峭的岩壁上几次轻点,化解下坠之力,动作轻盈如羽,稳稳落在李清风等人的阵前,正好挡在伏击者弩箭的射击线上。
“挡路者死!”伏击者头目见状,知道计划有变,必须速战速决,立刻下令所有弩箭集中射向这突然出现的灰衣人!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面对激射而来的十数支弩箭,那灰衣人不闪不避,只是看似随意地挥了挥衣袖。一股无形却柔韧无比的气劲勃发而出,那密集的弩箭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偏离方向,擦着他的身体射入地面或岩壁,无一能近其身!
“罡气外放?!宗师!”宇文酐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他武艺高强,深知能将内力修炼到如此收发由心、外放成墙的境界,乃是传说中的武学宗师,万中无一!
那灰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淡然地扫过那些伏击者。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撤!”伏击者头目知道遇到了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当机立断,带着残存手下,利用钩索等工具,迅速沿着峭壁向上攀爬,仓皇逃窜。
灰衣男子并未追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
危机解除,峡谷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涧水的轰鸣和伤者的呻吟。
李清风推开护在身前的亲卫,整理了一下衣袍,尽管内心震撼,面上却保持着镇定,上前几步,对着那灰衣男子郑重一揖:“在下桃园郡守李清风,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为何出手相助?”
那灰衣男子这才转过身,仔细打量了李清风一番,眼神古井无波,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姓名早已忘却,江湖人称影杀。救你,只因月前,你郡内医官,于山野间救了我垂死的徒儿一命。今日路过,恰逢其会,顺手还个人情。”
李清风恍然,定是松鹤真人或其弟子在外行医结下的善缘。他心中更是感慨,这世间因果,果然玄妙。
“原来如此。然对阁下是顺手之事,对清风及麾下将士,却是活命之恩。”李清风再次拱手,“恩公武艺通神,令人敬佩。如今乱世,奸佞当道,清风不才,正欲举义兵,讨逆贼,还天下清明。不知恩公可愿留下?清风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影杀闻言,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地上死伤的李清风亲卫,又看了看虽然带伤却依旧警惕地护在李清风身旁的宇文肱,最终摇了摇头:“我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拘束。”
李清风心中略有失望,但也不强求,真诚道:“既如此,清风不敢勉强。恩公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道义,桃园郡上下,必倾力相助!”
就在影杀微微点头,准备转身离去时,李清风身旁一名受伤的亲卫因失血过多,闷哼一声,几乎软倒。李清风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触动了影杀。他停下脚步,重新看向李清风,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你身居高位,竟会亲手去扶一个普通士卒?”影杀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
李清风将那亲卫交给旁人照料,坦然道:“他们为我效死,我视他们如手足兄弟。兄弟有难,岂能不扶?”
影杀定定地看了李清风半晌,那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见过太多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权贵,如李清风这般身居郡守之位,却对普通士卒有如此情义者,实属罕见。
良久,他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让李清风惊喜万分的话:
“我欠你一条命的人情,已还。但我徒儿欠桃园的,还未还清。”他顿了顿,“你这人,有点意思。这乱世,或许跟着你,能少看些腌臜事。在你身边待三年,护你周全,偿我徒儿因果。三年后,是去是留,再论。”
李清风闻言大喜过望!一位疑似宗师级的高手愿意留在身边三年作为保镖,这简直是天降横福!
“太好了!清风多谢恩公!不,多谢影杀先生!”李清风连忙改口,深深一礼,“先生在我身边,无需受任何拘束,一切行动自如,只需在我遇险时出手即可!待遇与荀军师等同!”
影杀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周围环境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但李清风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
宇文酐直到此时才松了口气,对李清风低声道:“主公洪福!这位影杀前辈,绝对是宗师级的高手!有他在身边,等闲刺客根本近不了您的身!”
李清风点了点头,看着狼藉的峡谷和死伤的亲卫,眼神重新变得冷冽:“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厚葬死者。查!给我查清楚,这群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次遇险,虽然损失了一些忠诚的亲卫,却也因祸得福,收获了一位绝世保镖。
李清风深知,未来的道路必将更加凶险,但有宇文肱这明处的猛将,又有影杀这暗处的宗师,他的安全无疑得到了极大的保障。桃园郡的争霸之路,又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