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如踩在盛夏的云朵上,每一步都漾着藏不住的雀跃。心头被与燕晨、玉琛相处的快乐填满,草莓冰淇淋的甜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奶香混着果香醇厚绵长;彩灯的斑斓光影仍在眼前晃动,红的暖、蓝的柔、粉的嫩,似将整片星河揉进了小瓦房,温柔得让人心醉。
清沅内心:有朋友的感觉,真好啊。像久旱的小苗终于饮到了春雨,心底每一寸都浸着暖意,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带着蜜一般的芬芳。以后再也不用独自坐在屋顶弹吉他,不用对着花草自言自语了。
走到院门口,她顺手拉上沉重的木门,“咔嗒”一声,木闩稳稳落下。指尖残留着门闩粗糙的木纹,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度,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柔软。
清沅内心:禹珩哥哥说“家是不用关门的,心敞着,路就敞着”,可今天我怎么就下意识关上了?大概是太珍惜这份情谊了吧,生怕这易碎的温暖被风雨惊扰、被黑夜吞噬。
“大概是今天不一样吧。”她乐呵呵地嘀咕,眉眼弯弯,眼底的笑意如碎星闪烁,蹦跳着朝主屋跑去。鹅黄裙摆扫过路边的青草,沾了些细碎草叶与晶莹露珠,像缀了一串迷你翡翠,她毫不在意,满心只想告诉妈妈——她有真正的人间朋友了!
清沅内心: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替我开心的,她总说我太孤单,现在我终于有玩伴了,我们可以一起荡秋千、摘葡萄,多好啊。
可刚跑到主屋窗下,轻快的脚步骤然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味,不是妈妈做饭的腊肉香,不是杨柳的清新,更不是朋友带来的甜暖,而是带着铁锈味的刺鼻血腥。那气味如寒冬的冰锥,尖锐地刺破满心欢喜,让她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从胳膊蔓延至脊背。
清沅内心: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怎么会有血腥味?妈妈呢?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她下意识低头,窗台下的地面上,一摊深色黏液黏糊糊的,在沉落的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似泼洒的浓墨,又隐隐透着诡异的红,顺着石板的纹路缓缓蔓延,如一张无形的罗网收紧,触目惊心。
林清沅的心跳瞬间失控,“咚咚”地擂动着胸腔,似要跳出嗓子眼。恐惧如冰冷的潮水,从脚底窜至头顶,瞬间将她淹没。手脚冰凉得像揣了块寒冰,指尖微微颤抖。她想逃跑、想呼喊,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目光死死盯着那摊黏液,心脏缩成一团,疼得喘不过气,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微弱。
清沅内心:那是什么?是血吗?是谁的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黏液旁,散落着一撮熟悉的毛发——黄白相间,柔软蓬松,额间两块泾渭分明的黑斑,像戴着小眼镜。那是她看了十几年、摸了无数次的模样,是四眼的毛!毛发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凝固成痂,如碎阳浸墨,似晚霞染殇,刺得她眼泪瞬间涌流,模糊了视线,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清沅内心:四眼的毛!四眼呢?它去哪里了?这血迹……难道四眼它……不,不可能!四眼那么厉害,它是杨戬二哥派来保护我的,它不会有事的!
四眼是她孤单日子里唯一的光。她哭时,它会舔去她的委屈;她放学回家,它会扑上来蹭她的手;她深夜不安,它会守在她的脚边;她爬树屋,它会在树下警惕地护佑。可现在,只剩这撮沾血的毛发,那个满眼都是她的小身影,不见了。
“啊——四眼!”
撕心裂肺的惨叫穿透庭院的寂静,惊飞了树上的小鸟,震得窗棂微微发颤。她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脑海里只剩那撮毛发与四眼圆溜溜的眼睛,身体如断线的木偶重重倒地,额头磕在石板上,钝痛远不及心底万分之一的空缺与绝望。意识被黑暗吞噬,彻底失去了知觉。
清沅内心:不要……四眼你回来……我不能没有你……禹珩哥哥不在,父王不在,杨戬二哥不在,你再走了,我就真的一个人了……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如一条无助的丝带铺在地上,透着无尽的悲凉。鹅黄裙子沾了尘土、草叶与血迹,依旧残留着奔跑的鲜活,与眼前的死寂形成尖锐的对比,像一把利刃划破了方才的温暖,更添心碎。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掌心还留着草莓冰淇淋的甜香,这份温暖此刻却如利刃,扎进心脏,让绝望更刺骨,痛苦更绵长。
清沅内心:那是我唯一的陪伴,是禹珩哥哥留下的最后守护,是我孤单岁月里的光。现在,光灭了……
院外的杨树叶被晚风拂动,“沙沙”声似低低的哭泣,又像无声的哀悼。鱼塘里的草鱼停止了吐泡,水面平静如镜,映着暗沉的天色。墙角的月季花瓣蔫蔫下垂,失去了往日的娇艳,花瓣上的水珠如泪,晶莹却带着冰冷的绝望。
那扇紧闭的大门,静静立在那里,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方才它隔绝了外界的欢腾,此刻又困住了内里的绝望,如一座冰冷的牢笼,将林清沅的世界彻底封锁。
晚风渐凉,带着夜色的寒意,吹过她苍白的小脸,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珠,在夕阳最后一抹光线下,如破碎的水晶折射着绝望,脆弱得一碰就碎。额头的磕伤渗出细密的血珠,殷红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与心底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身痛还是魂碎。
清沅内心:我不知道四眼遭遇了什么,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它,更不知道没有四眼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们都不在,我真的被全世界抛弃了……
天色渐渐暗下,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如燃尽的火种。院子里的光线从橘红褪为淡紫,再被浓黑吞噬。远处县城传来零星的狗吠与人声,都被大门隔绝在外,衬得院内愈发死寂,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血液艰难流淌的声音,还有心脏无力挣扎的悸动。
林清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一尊破碎的瓷娃娃,精致却脆弱。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头紧紧蹙着,即便昏迷也透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与不安,眼角的泪痕未干,似在梦中仍为失去四眼而伤心。
她的世界,在关门的那一刻,在看见那撮毛发的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曾经的温暖与快乐,如一场短暂的美梦、一道雨后的彩虹,美好却转瞬即逝,醒来后只剩冰冷的现实与满地的心碎。彩灯的光、朋友的笑、四眼的陪伴,此刻都化作尖锐的碎片,扎进心脏,让她在黑暗中感受着无边的绝望与寒冷。
而李子树的浓荫深处,赤脚大仙僵立着,粗布道袍被晚风灌得鼓鼓囊囊,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浑身冰凉,视线死死黏在地上昏迷的小小身影上,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窒息,呼吸艰难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赤脚大仙内心:不!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像一场噩梦。林清沅关门转身的瞬间,一股诡异的黑气从院墙外的阴影中窜出,阴冷而霸道,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空气凝固得粘稠,如寒冬的冰窖,连花草都停止了摇曳,透着死寂的恐惧。
赤脚大仙内心:那是什么黑气?好强的威压!比我见过的任何妖魔都要恐怖,它的目标是阿贝尔水灵!
他下意识想凝聚灵力冲出去,却发现经脉似被冻结,灵力根本无法调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气直奔林清沅而去,带着致命的恶意。
赤脚大仙内心:动啊!我的灵力呢?为什么调动不了?阿贝尔水灵,快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四眼从屋角窜了出来。它原本正趴在台阶上打盹,察觉危险后,毫不犹豫地扑上前,用小小的、柔软的身躯挡在了林清沅身后,如一道微不足道却无比坚定的屏障,试图用生命护住自己的小主人。
赤脚大仙内心:四眼!不要!
黑气撞上四眼的瞬间,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嘶鸣,如地狱的哀嚎。四眼连呜咽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在黑气的侵蚀下化作青烟消散,只留下一摊暗红的血迹与一撮沾血的皮毛,静静躺在地上,证明它拼尽性命完成了守护使命。
而他,身为阿贝尔水灵的阿哥,游历三界数千年的散仙,竟只能像一根木桩般站在原地,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那股黑气的能量太过恐怖,霸道得超出了他的认知,一击得手便瞬间退去,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噗——”一口腥甜涌上喉咙,赤脚大仙猛地捂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珠,滴落在青草上晕开小小的红点,如绝望开出的花。黑气的威压震得他神魂剧震,内腑受损,灵力紊乱。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李子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硌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底的痛楚与自责。
赤脚大仙内心:我竟然……竟然眼睁睁看着四眼牺牲,看着阿贝尔水灵陷入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没用!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曾摘过昆仑山顶的仙草,炼过北冥深海的灵液,画过能驱万邪的符咒。他走过山川湖海,见过无数风浪,却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束手无策,连一条狗都不如——四眼用生命护住了水灵,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我……竟然不如一条狗。”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满是绝望与自嘲。他曾以为“非致命之伤皆为历练”,以为暗中陪伴便足够,此刻才明白,所谓的“历练”不过是自欺欺人,所谓的“守护”只是懦弱的托词。
赤脚大仙内心:我总说要护着阿贝尔水灵,可关键时刻,我连她身边的一条狗都比不上。四眼都能为她去死,我却因为灵力被封,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我这个阿哥,当得真失败!
庭院的死寂如潮水般涌来,衬得他的呼吸格外沉重。看着林清沅额头的血珠、苍白小脸上的泪痕、紧紧攥着的小手,掌心残留的冰淇淋甜香此刻如利刃,扎进心脏,让他的自责与痛苦愈发强烈。
赤脚大仙内心:这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跨越神魂割裂也要守护的亲人。可我却让她陷入如此境地,让她失去了唯一的陪伴,让她在冰冷的地面上承受着身心剧痛。我对不起她,对不起禹珩,更对不起四眼的牺牲!
他忽然想起刚刚离去的东海龙王,那位威严的龙王刚离开半炷香,便有人敢在此动手,且不被龙王察觉。这意味着对方的隐匿能力远超龙王的感知,力量足以无视龙王的威压,这般实力,三界之中真有神能抵御吗?
赤脚大仙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后怕,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游历数千年,见过无数强大的神只与妖魔,却从未感受过这般绝望——明知对方存在,却连踪迹都无法捕捉,连反抗都做不到。
“水之灵……阿贝尔水灵到底有多重要?”这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让他浑身一震。对方不惜得罪龙族与九皇,也要对凡间历劫的残魂动手,动用如此恐怖的力量,绝非偶然。
赤脚大仙内心:阿贝尔水灵是三界水域的本源,我一直都知道,却从未想过这份重要性会引来如此致命的觊觎。难道她的存在关乎更重大的秘密?苏醒后会拥有改变三界格局的力量?所以才有人迫不及待要在她历劫时除掉她,永绝后患?
疑问如乱麻般缠绕在心头,让他心乱如麻。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认知太过浅薄天真,以为守住“不致命”的底线便足够,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水灵的命运远比他想象的坎坷,面临的危险也远超他能应对的程度。
他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小心翼翼地走到林清沅身边蹲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蹙起的眉头、微弱的呼吸,他伸出手想将她抱起,却又怕弄疼她,指尖颤抖着拂过她额头的血痂,那道浅浅的疤痕,刻在她身上,也刻在他心上。
“对不起……阿贝尔水灵……阿哥没用。”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底泛起水光,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格外狼狈。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只是一缕残缺的神魂,没有强大的实力与舍生忘死的勇气。
赤脚大仙内心:如果我能恢复完整的记忆与力量,如果我不是这副残缺的模样,是不是就能挡住那股黑气?是不是四眼就不会死?是不是阿贝尔水灵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晚风穿过庭院,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动草叶发出“沙沙”声,似在谴责他的失职,又似在哀悼四眼的牺牲。墙角的月季花瓣彻底凋零,落在地上与血迹相融,触目惊心。鱼塘的水面平静如死镜,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望。
赤脚大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痛苦与恐惧,小心翼翼地将林清沅抱起。她的身体很轻,却又重如千斤,压在他的臂弯里,也压在他的心上。他感受到她身上残留的淡淡龙气,此刻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让他愈发谨慎。
赤脚大仙内心:阿贝尔水灵,别怕,阿哥在。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绝不会了。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向主屋,脚步沉重而坚定。从腰间的朱红葫芦里取出一枚凝神丹,那是他用壬水之源的灵力炼制了数十年的宝贝,能滋养神魂、缓解伤痛。他轻轻撬开她的嘴唇,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化作温润的灵力,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她受损的神魂,缓解着她的疼痛。林清沅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赤脚大仙内心:还好有这枚凝神丹,能让她好受点。阿贝尔水灵,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醒来,阿哥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
将林清沅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仔细掖好被角。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浓稠如墨的夜色,黑气已经彻底消失,却知道对方一定还在暗处窥视,如蛰伏的野兽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他握紧了手中的朱红葫芦,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隐现。眼底的绝望与自责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坚定与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或许不如东海龙王强大,不如杨戬威严,只是一缕残缺的神魂,但他是阿贝尔水灵唯一的阿哥,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最后的依靠。
赤脚大仙内心:哪怕对方的力量再强,前路再凶险,哪怕要魂飞魄散,我也绝不会再退缩,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这一次,我不会再以“历练”为借口,不会再用“暗中守护”掩饰自己的懦弱,我要站在她身前,做她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剑。
他必须变得更强,尽快恢复完整的记忆与力量,找到那股黑气的来源,弄清楚阿贝尔水灵身上的秘密,揪出藏在暗处的敌人。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性命与残缺却坚定的神魂守护她,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赤脚大仙内心:我要找到黑气的主人,为四眼报仇,为阿贝尔水灵扫清障碍。不管对方是谁,是神是魔,我都要与他抗衡到底!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星月被乌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漆黑。可赤脚大仙的眼底,却燃起了一团微弱却坚定的火焰,里面有自责、有恐惧、有不甘,更有对妹妹深沉到极致的守护之心与宁死不退的勇气。
他知道,真正的守护之战才刚刚开始,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能护得阿贝尔水灵平安历劫、重展笑颜,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消散于三界,哪怕永远被遗忘。
庭院里的李子树在夜风中摇曳,树枝的摩擦声似在为他的决心作证,又似在为即将到来的凶险战役吹响号角。床上的林清沅,在凝神丹的滋养下呼吸渐渐平稳,眉头舒展了些,只是眼角的泪痕未干,似在梦中仍为失去四眼而伤心。
赤脚大仙静静守在床边,如一尊沉默的石像,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孤寂,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坚定。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盾,抵御所有的风雨与危险;我便是你的剑,斩除所有的敌人与障碍;我便是你最坚固的守护,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多么可怕的危险,我都会为你遮风挡雨、赴汤蹈火,直到你真正苏醒,真正强大。
神秘的黑气、藏在暗处的敌人、阿贝尔水灵身上的秘密,如沉沉的夜色笼罩在心头,等待着被揭开。此刻,他心中再无恐惧,只剩孤注一掷的坚定与守护的决心,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只为守护那抹视若生命的光,留住黑暗中摇摇欲坠的温暖。
夜色深沉,庭院寂静,赤脚大仙沉重而坚定的呼吸声,与林清沅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房间里轻轻回荡,谱写着一曲关于守护、亲情与孤注一掷的悲歌与战歌,在无边的黑暗中,静静等待着黎明与希望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