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管道冰冷刺骨,粗糙的铁锈碎屑像鳞片一样剥落,沾了陈默满手。
他不敢往下看,全身的重量都寄托在双臂和紧扣管道的双腿上。
每一次向下移动,管道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从墙体上剥离。
陈默能感觉到固定管道的卡扣在轻微晃动,每一次摩擦都像是要断开。
下降的过程缓慢而煎熬。手掌很快就被磨得生疼,手臂肌肉因为持续紧张而酸胀发抖。
他不得不每隔一小段就停下来,用腿紧紧夹住管道,勉强休息几秒钟,喘口气。
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鬓角流下,瞬间就被寒风吹冷,带来一阵战栗。
离地面越来越近,后巷里的腐臭气味也愈发浓烈。
陈默甚至能听到几只丧尸拖沓的脚步声和偶尔发出的无意义低吼。
他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控制着下降的速度。
终于,他的脚尖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一堆松软的、散发着霉味的废弃纸箱。他立刻松开管道,身体一软,几乎是滚落下来,跌坐在纸箱堆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嗬……”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瞬间,最近的一只丧尸立刻被惊动,它原本面朝墙壁,此刻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珠锁定了陈默这个不速之客,嘶吼着蹒跚扑来!
这是一只穿着破烂环卫工制服的丧尸,半边脸颊已经缺失,露出森白的颧骨。
陈默心脏猛地一缩,来不及缓解手臂的酸痛,反应极快地就地一滚,躲开了它第一次笨拙的扑抓。同时,他反手抽出了插在背包侧面的撬棍。
不能发出太大声音!
这个念头如同铁律般刻在他脑子里。他必须速战速决,在惊动更多丧尸,尤其是前面主街那庞大尸群之前,解决掉后巷这几只。
环卫工丧尸再次扑来,张开散发着恶臭的嘴。
陈默没有后退,反而矮身前冲,身体如同猎豹般敏捷(尽管肌肉还在抗议),手中撬棍避开坚硬的颅骨,精准地、狠辣地向前一刺!
撬棍尖锐的末端如同匕首,直接从丧尸张开的嘴巴里捅了进去,穿透了柔软的后颈!
“噗嗤!”一声闷响。
丧尸的动作瞬间僵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液体堵塞的声音,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不再动弹。
陈默迅速抽出撬棍,粘稠的黑红色液体顺着棍身滴落。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另外两只丧尸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正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左边是个穿着高跟鞋、裙子破烂的女丧尸,行动相对迟缓;右边则是个体型壮硕、只穿着背心的男性丧尸,步伐稍快。
必须先解决快的!
陈默毫不犹豫,迎着男性丧尸冲去。在对方伸出双臂抓来的瞬间,他猛地侧身滑步,避开锋芒,同时手中撬棍自下而上一个凌厉的上撩,狠狠砸在对方的下巴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男性丧尸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后仰,整个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此时,那只女丧尸已经靠近,干枯的手指几乎要抓到陈默的后背。
陈默仿佛背后长眼,看也不看,身体顺势回转,撬棍借助旋转的力量划出一道半圆,带着破风声,狠狠扫在女丧尸的膝关节侧面!
“嘭!”一声闷响,女丧尸的小腿瞬间变形,身体一歪,哀嚎着(如果那能算哀嚎的话)倒地。
陈默跟上一步,撬棍尖端毫不留情地刺入它的眼窝,搅动了一下,彻底终结了它的“生命”。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干净利落,除了尸体倒地的闷响和几声骨裂,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噪音。
陈默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高度紧张后的释放。
他警惕地扫视着后巷的尽头和通往主街的拐角,确认没有新的丧尸被吸引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和原本就有的腐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陈默不敢过多停留,迅速在三具尸体上简单擦拭了一下撬棍上的污秽,然后认准了那栋高楼的方向,沿着后巷阴影,猫着腰,快速潜行。
他像一道幽灵,在废墟的缝隙间穿行。
避开空旷地带,利用一切可能的掩体——垃圾桶、废弃的板车、倒塌的围墙。
陈默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风声之外任何细微的异响,眼睛不放过任何一扇窗户后的阴影,任何一条岔路深处的动静。
沿途又遇到了两只落单的丧尸,他都凭借敏锐的察觉和迅猛的攻击,在对方发出有效预警之前,就用撬棍将其无声地解决掉。
手法越来越熟练,心却越来越冷。
这不再是为了生存的搏杀,更像是一种机械的清除流程,每一次撬棍刺入腐肉的感觉,都让他感觉自己的人性又剥离了一分。
那栋高楼逐渐在视野里清晰起来。
它果然是一栋老旧的百货大楼,大约有七八层高,外墙是米黄色的瓷砖,很多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
大楼正面的大门是厚重的玻璃旋转门,此刻被一些内部堆砌的杂物从里面堵死了,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楼前的广场上,游荡着二三十只丧尸,不算特别密集,但想从正面悄无声息地进去,几乎不可能。
陈默绕到了大楼的侧面。
这里有一条消防通道,绿色的铁制楼梯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楼顶,但底层入口处有一道铁栅栏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已经锈迹斑斑的挂锁。他试着用力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顺着消防通道向上搜索,发现在二楼的位置,有一扇窗户是破开的,窗户下方正好是消防通道的平台。
或许可以从那里进去。
陈默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侧面的街道上只有几只零星的丧尸在远处徘徊。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然后一个加速冲刺,猛地跃起,双手抓住了消防通道底层平台边缘的栏杆!
手臂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咬牙忍住,腰部发力,引体向上,艰难地翻越了栏杆,落在了底层平台上。
整个过程发出了一些金属摩擦声,但好在没有引起远处丧尸的注意。
他不敢停留,沿着锈迹斑斑的消防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上爬。
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在寂静的空气里传得很远。
他心跳加速,时刻担心这声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终于,他来到了二楼那个破开的窗户前。
窗户框上还残留着碎玻璃碴,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具体情况。
他先用撬棍探进去,敲打了几下,确认没有埋伏,然后才用手撑住窗台,敏捷地翻了进去。
脚落地的瞬间,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混合着某种滞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迅速蹲下,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杂物间或者废弃的办公室,堆满了蒙尘的文件夹、破损的办公桌椅和一些不知名的器材包装箱。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照进来的光线中缓缓升起。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了片刻。
外面隐约传来丧尸拖沓的脚步声和低吼,但似乎距离这个房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声音在建筑内部显得有些沉闷、分散。
暂时安全。
他轻轻放下背包,靠在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逃离天台到潜入这栋大楼,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却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精神和体力的消耗巨大。
他拿出一瓶矿泉水,小心地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干得发痛的喉咙。
然后又点上了一支烟。在这个相对封闭、暂时安全的黑暗角落里,烟头的红光是他唯一的陪伴,烟雾缭绕,暂时驱散了鼻尖的腐臭,也稍稍安抚了紧绷的神经。
这栋大楼里有什么?更多的丧尸?潜在的幸存者?还是……空无一物的绝望?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探索这里,找到一个新的立足点,找到物资,尤其是水。他带的矿泉水不是很多。
休息了五分钟,感觉手臂的酸痛缓解了一些,他重新背起背包,握紧撬棍,像一只潜入古墓的盗贼,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这间杂物间的门,融入了大楼内部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门外的走廊幽深而漫长,两旁的办公室门大多紧闭,有些则敞开着,露出里面狼藉的景象。
应急指示牌早已经不亮了,陈默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在大楼里,慢慢摸索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