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果然是群居动物。以前在公司嫌王经理唠叨，嫌收银小妹嗲，现在却连个能吵架的对象都没有。
他甚至开始怀念同事老刘吃面时吧唧嘴的声音，那时候觉得粗鲁，现在想想，多鲜活啊，那是活着的声音。
胃又开始疼了，这次像有把钝刀子在慢慢割。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胃炎犯了，忍着疼痛他又重新躺下了，眼睛盯着天花板。
那片水渍还在，人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好像在对着他笑。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丧尸饿死的那天了。说不定哪天真就懒得动了，懒得吃饭，懒得喝水，就这么躺着，直到身体和这仓库里的灰尘混在一起。
“也挺好。”他小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卷着什么东西撞在卷帘门上，啪嗒，啪嗒，像有人在敲门。他屏住呼吸听着，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像丧尸的嘶吼，倒像……石子？
他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真的有人？
可随即又沉了下去。说不定是风吹着垃圾在撞门，就像前几天那只被刮进来的塑料袋，贴在玻璃上，吓得他半夜没睡着。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外面的声响。风停了，敲门声也没了。仓库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他的心跳声，擂鼓似的，震得耳膜发疼。
他伸出手，在黑暗里摸索着，摸到了枕头底下的消防斧。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他都得活着。
哪怕活得像只耗子，哪怕每天只能对着天花板说话，哪怕永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是最后一天。
他攥紧了消防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黑暗里，那片水渍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膝盖。
天亮再说吧。
天亮了，至少还能看看那片灰蒙蒙的天，还能数着货架上剩下的食物，用那仅存的一点安全感，给自己一些安慰，告诉自己，又活下来了。
终于，陈默忍着胃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他感觉自己的胃疼稍微缓解了一点，没那么疼了。
陈默从行军床上扶着墙，弓着腰慢慢的站了起来。
肚子太饿了，他需要吃点东西。
陈默来到货架上拿了一包过期面包，正想再去拿瓶矿泉水。
突然，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死死粘在了眼前一只老鼠身上。
小家伙正蹲在架子进食，小小的爪子捧着半块苏打饼干，细嚼慢咽的样子看得他眼热。
灰扑扑的皮毛下，是能感觉到的温热血肉，不是罐头里那种死气沉沉的纤维，不是真空包装里泛着油哈味的火腿——那是活的，会动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肉。
陈默喉咙里像是堵着团火，烧得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多久没尝过新鲜肉味了？
半年？
还是更久？
记忆里最后一次吃现宰的肉，好像是灾变前在楼下馆子点的红烧肉，肥油裹着酱汁，咬下去能爆出滚烫的肉汁。可现在，连一只小老鼠都成了他眼里的珍馐。
“活肉啊……”
陈默低声咕哝，指尖在粗糙的裤面上蹭了蹭。
烤着吃该是什么味？
外皮焦脆，撕开时能看见粉红的肉丝，带着点焦香和腥甜，总比罐头里那股子铁腥味强。
他甚至能想象牙齿咬下去时，那点温热的汁水在舌尖炸开的感觉，胃里顿时像有只手在抓挠，酸水混着饿意翻涌上来。
“其实老鼠也不脏……”他盯着老鼠窜动的影子，给自己找着借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总比外面那些活死人强太多了。”
外面的丧尸还在游荡吧？腐肉烂得淌黄水，走一步掉一块，碰一下都怕沾一身脓。
这老鼠再怎么样，是活的，毛是干净的，肉是新鲜的，凭什么不能吃？
他又想起那些吃了快发霉的罐头，胃里一阵翻腾。
午餐肉的油星浮在水面上像层蜡，火腿片嚼起来像橡胶，说不定这老胃病，就是被这些玩意儿折腾出来的。要是能有点新鲜肉，哪怕是只老鼠，胃也能舒坦点吧？
念头打定，他悄无声息地挪到仓库角落。积灰的纸箱堆里，果然压着几包粘鼠板，硬纸板边缘发了潮，胶面泛着黄。
他记得老鼠总爱沿着墙角那道裂缝跑，从零食区钻进仓库偷粮。
他蹲下身，把粘鼠板一块块铺在墙角，摆成个小小的扇形，又把一些饼干碎撒在胶面上。
“等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明天就有肉吃了。”
放完老鼠贴后，他打开了那袋过期面包。
包装鼓得像要炸开，撕开时一股酸馊味冲出来。
陈默皱着眉塞进嘴里，干硬的面包渣刺得喉咙生疼，赶紧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口。
“嘶——”水凉得像冰，顺着喉咙滑下去，冻得牙床发麻，像有针在扎。
他猛咳了两声，胃里顿时揪紧了，一阵熟悉的绞痛翻上来，像有只手在里面拧。
“操……”他骂了句，额头渗出冷汗。胃疼又犯了。
他蜷起身子躺进行军床，把那件脏得发亮的外套裹在身上，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疼意越来越沉，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明天醒不来，抓不到那只老鼠，是不是就这么死了？也好，总比活活疼死强。
意识渐渐模糊时，他好像还听见老鼠在远处窸窣窜动，又好像是自己的幻觉。
黑暗里，只有胃里的绞痛和满头的冷汗一直陪伴陈默左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默忍着胃痛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天都黑了。“早上放的老鼠贴不知道粘到老鼠了没有？”
他摸黑坐在行军床上，自言自语的说着。
陈默摸黑在床头摸索，指尖碰到了一瓶矿泉水瓶，里面还剩小半瓶昨天喝剩的水。
他猛灌了两口，水是冰凉的，却没压下喉咙里的干渴，反倒让胃里那股钝痛又翻上来，像有把生锈的锯子在慢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