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
看着天幕上映照的崇祯二年至七年间,那大明王朝缓缓滑向深渊的图景。
老子面容古井无波,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那人间的烽火与悲鸣,以及流露出洞悉因果的了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再看到陕西赤地千里,流寇无数,饿殍遍野,人相食的惨状,如同地狱绘图。年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深宫中,任命杨鹤为三边总督,定下“以抚为主”的方略,言及“此皆朕之赤子”时。
老子见状,微微颔首,却又轻轻摇头,声若空谷回响: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帝王一念之仁,若能如水般润泽苍生,解其倒悬,近乎道矣。然......”
老子的目光穿透天幕,看到那诏令背后的空洞与无奈。
“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徒有‘抚’之名,而无‘抚’之实,无粮无银,空言安抚,如同以画饼充饥,以空言止渴。此‘善’举,恐反成怨望之源,激生更大之‘不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今日之‘抚’,若不能真正安民,他日必生更大祸乱。”
随即天幕画面再度流转,河南巡抚加急上奏请求减免钱粮,而内阁首辅冰冷的声音响起:“饿死百姓是小,丢了大明江山是大!”
旋即,“剿饷”再度加征的诏令下达,同时,为皇帝修建德陵的巨款也在拨付;另一边,是陕西边军“易子而食”的军报。
老子眼中那丝悲悯化为了一丝极淡的,却洞彻骨髓的寒意。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
“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
老子声音带着对所谓“秩序”本身的质疑与否定道: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庙堂之上,朱紫贵胄,坐享民脂民膏,甚至死后的陵寝亦要耗尽民力;边关将士,效死之士,竟至无粮无饷,易子而食。此非治国,实乃窃国!”
“如此‘秩序’,悖逆天道,其能久乎?”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这些上位者,过于贵爱自身,反而因此催生了无数不惧死亡的黎民。不知足,妄作,凶!”
随即,果不其然,神一魁复叛,杨鹤下狱,洪承畴继任,剿字大旗高擎。官军铁蹄所至,血流成河,义军或散或逃,或转入山西。
老子望着这看似“卓有成效”的镇压,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洪承畴者,利器也。然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恃强而剿,以杀止杀,其势虽猛,其效难久。”
“军队所过之处,田园荒芜,民生凋敝,此‘荆棘生焉’也。”
“杀戮之后,怨气凝结,天道循环,必有更大的灾祸凶年随之而至。”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今陕西之民,已不畏死矣。强行以死惧之,如同以沸水沃冰,非但不能止沸,反令其迸溅四射,灼伤自身。”
看着义军流入山西,烽火蔓延,老子轻声道: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朝廷的法网越是严密,镇压越是酷烈,百姓就越是狡黠难治,反抗的智慧与力量也在滋长。”
而后,天幕的后续发展,便如老子所预料的那般。
义军涌入山西,继而实现“渑池渡”,大规模进入河南,攻城略地;李鸿基投奔高迎祥,称“闯将”;黄河决口,淹没河南、山东,流民更众。
老子的目光追随着那如蝗虫般蔓延的起义洪流,以及那在洪流中逐渐显露出头角的“闯将”李鸿基。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正因为大道废弃,秩序崩坏,才会催生出这等‘替天行道’的暴力。”
“朝廷失其‘道’,则民间自有‘道’以非常之形式显现,虽显化为杀伐,其根源仍在失道之朝廷。”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朝廷的忌讳越多,百姓越贫;民间掌握的武力越多,国家越混乱;法令越是严苛繁复,盗贼反而越多。今观之,信然。”
看着李鸿基在一次次战场杀戮中,越发冰冷的眼睛,老子也是不仅叹息道: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看似能胜人,状若有力,然其心已被仇恨与绝望吞噬,未能‘自胜’,离‘强’尚远,不过是一柄被世道磨砺出的凶刃罢了。”
而后看到陈奇瑜接受义军贿赂,主张招安,致使高迎祥、李鸿基等部绝处逢生,从容走出车厢峡。
旋即,陈奇瑜下狱,洪承畴兼任五省总督。
与此同时,皇太极破关而入,在宣大地区如入无人之境,掳掠大量人畜而归。
看着这宛如戏剧性般的转折,老子缓缓摇头道: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此岂非天道之显现?官军看似要将流寇彻底消灭,却因其统帅之贪愚,反而给了流寇喘息壮大的机会。此‘微明’之理,当局者迷啊。”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陈奇瑜轻敌亦轻信,几丧朝廷平定流寇之良机,此一大祸。”
“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流寇身处死地而生哀兵之心,官军骄纵而有轻敌之意,故哀者胜。”
接着,老子看到宣大防线在后金大军铁骑下崩溃,边军因欠饷而毫无战意,老子也是不禁叹息道: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
“朝廷自诩高贵,却视戍边将士如草芥,长期欠饷,挫其锐气,伤其根本。”
“如今外虏入侵,这‘高以下为基’的‘基’已然动摇,崩塌只在顷刻间。”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边军已不惧朝廷之威,则外虏之大威,自然降临。”
最终,看着:洪承畴调兵遣将,意图全力围剿;李鸿基等义军在中原大地纵横驰骋;宣大地区残破的城垣与哭泣的百姓;以及紫禁城中,崇祯皇帝那焦虑、愤怒而又无助的脸庞。
老子收回目光,坐于青牛之上,垂下视线,看着地上柔弱的小草,悲悯道:
“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今朱明王朝,自诩高高在上,盘剥万民以自肥,此乃‘有余’。”
“边关将士、天下黔首,饥寒交迫,此乃‘不足’。”
“天道循环,岂容长久失衡?必将‘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朝廷一味逞强,用兵强剿,法令强硬,征税强横,此皆‘坚强’之象,实为取死之道。”
“而那看似‘柔弱’的流民,为了生存而挣扎反抗,反而蕴含着生机。兵强则灭,此之谓也。”
“观此明廷,官逼民反,兵逼卒叛,皆是自取灭亡之兆。”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不知足,欲得无厌,此朝廷之谓也。故知足之足,常足矣......然彼辈,已离道远矣......”
“大乱将至,非一人之过,乃积弊之必然,强梁反噬之果。”
“悲夫,众生皆在劫中,滚滚洪流,孰能置身事外?”
此刻,在老子看来,在“道”的视角下,后世明廷那强硬的手段,那酷烈的镇压,那无休止的征敛,都成了加速王朝崩溃的催化剂,适得其反,酿成了更深重的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