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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赣州的平虎岭,算不上什么名山大川,却凭着“林密路绕”的特点,在附近村落里闯出了点“名气”——白天走进去都得顺着树干做记号,不然容易绕晕,到了晚上,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风刮过树林的“沙沙”声,听着跟有人在身后蹑脚走路似的。可就是这么个地方,偏偏成了赖布衣父亲赖承祖和叔叔赖承宗的“夜猎宝地”。

这兄弟俩,堪称吴村的“硬核双人组”:哥哥赖承祖,早年当过兵,一身腱子肉练得结实,眼神毒得像鹰,拉弓射箭百发百中,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最不信的就是“鬼怪邪神”,总说“子弹能打穿敌人的胸膛,还怕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弟弟赖承宗,是村里的郎中,识百草、懂医理,心思缜密得很,平日里给人看病讲究“辨证论治”,遇上村民说撞了鬼、中了邪,他总能找出病因,要么是风寒入体,要么是心火过旺,口头禅是“世间唯有病理药理,哪来什么牛鬼蛇神?”

俩人大半辈子没红过脸,唯独在“夜猎”这件事上格外合拍——都是急性子,都爱挑战,都觉得“越是没人敢去的地方,猎物越多”。平虎岭的野猪、野兔多,自然成了他们的常去之地,每次去都满载而归,久而久之,兄弟俩更是得意,逢人就说“平虎岭那地方,就是纸老虎,咱哥俩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

这天晚饭过后,月亮刚爬上树梢,清辉洒在院子里,照得地面亮堂堂的。赖承祖擦着他那把心爱的牛角弓,忽然说:“弟,今晚月色好,咱去平虎岭碰碰运气?听说最近有村民看见过一头大野猪,要是能打着,够咱全家吃半个月的!”

赖承宗正磨着他的猎刀(顺便兼做手术刀),闻言眼睛一亮:“好啊!我刚配了点驱虫药,正好带上试试效果。”他说着,把药包塞进腰间的布囊里,又拎起一盏煤油灯,“走吧,趁夜深前赶到山脚,争取后半夜满载而归。”

兄弟俩说走就走,赖承祖背着弓、挎着箭囊,赖承宗提着灯、拿着猎刀,一前一后朝着平虎岭出发。一路上,俩人有说有笑,话题从兵法聊到药理,又从猎物聊到庄稼,丝毫没把“夜走平虎岭”当回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俩人抵达平虎岭山脚。月色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地面上的落叶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赖承祖熄灭了煤油灯,压低声音说:“别点灯了,惊着猎物。月色够亮,能看清路。”

赖承宗点点头,把灯收进布囊。兄弟俩放慢脚步,顺着山脚的小路往里走,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朵竖着听动静。可走了没一会儿,赖承宗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哥,不对劲啊,咱是不是绕回来了?”

赖承祖一愣:“啥意思?”

“你看那棵树。”赖承宗指着不远处一棵老槐树,“刚才咱进来的时候,就路过这棵树,树底下有块歪脖子石头,还刻着个‘福’字,你忘了?”

赖承祖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嘛!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得要俩人合抱才能围住,树底下果然有块歪脖子石头,石头上的“福”字虽然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不服软:“哪能啊?许是长得像吧,山里树多,难免有相似的。”

“不可能。”赖承宗蹲下身,摸了摸那块石头,“你看这石头旁边,有我刚才不小心踩倒的三棵狗尾巴草,现在还歪着呢!”

赖承祖凑过去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他心里有点犯嘀咕,但还是硬撑着说:“说不定是你记错了,咱再往前走走试试。”

俩人又继续往前走,这次走得格外留意,特意在路过的树干上做了记号——赖承祖用箭尖刻了个“祖”字,赖承宗用猎刀划了个“宗”字。他们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避开了灌木丛,绕开了小土坡,心里琢磨着“这次总不会错了”。

可奇怪的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俩人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周围的景象怎么看都眼熟。赖承祖猛地停住脚步,抬头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前面那棵老槐树,又出现在了眼前!树底下的歪脖子石头,石头上的“福”字,还有石头旁边那三棵歪着的狗尾巴草,一模一样!更离谱的是,旁边一棵小树上,赫然刻着他的“祖”字和弟弟的“宗”字!

“这……这咋回事?”赖承祖这下不淡定了,他从军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路况没见过?可原地打转一个时辰,还是头一回遇上。

赖承宗也懵了,他捋着下巴上的短胡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按理说,咱走的是直线,就算绕路,也不至于绕回原点啊?难道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赖承祖何等精明,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想说啥?别跟那些村民似的,动不动就说鬼打墙!我告诉你,这世上没那玩意儿!”

“我没说有鬼。”赖承宗辩解道,“可能是山里的磁场问题,或者是月光折射让人产生了错觉。”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犯了嘀咕——自己行医多年,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都见过,可这种“走不出去”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遇上。

俩人站在老槐树下,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傻眼。赖承祖试着往不同的方向走,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一抬头,还是那棵老槐树;赖承宗则凭着记忆辨认方向,特意绕开了之前的路线,可结果还是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山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夜色越来越浓,周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赖承祖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不是吓的,是急的。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可这种被无形的东西困住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赖承宗叹了口气,“天越来越黑,就算没遇上啥危险,也容易着凉。要不……咱先找个地方歇歇,等天亮了再走?”

赖承祖环顾四周,除了这棵老槐树,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丛,确实没什么好地方歇脚。他抬头看了看老槐树的枝干,枝繁叶茂,有不少粗壮的树杈,足以容下两个人。他咬了咬牙:“行!咱就爬到树上去,一来安全,二来能看看周围的情况,等天亮了,视线好了,总能走出去。”

说干就干,赖承祖当过兵,身手矫健,双手抱住树干,脚一蹬,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选了个粗壮的树杈坐下来,然后伸手拉弟弟。赖承宗虽然是郎中,平日里舞刀弄药居多,但身手也不算差,借着哥哥的力气,也顺利爬上了树杈,坐在他旁边。

树杈离地面约莫有丈余高,视野开阔了不少。俩人往下一看,月光下的地面一片朦胧,周围的树木影影绰绰,根本看不出哪条是出路。赖承祖叹了口气:“没想到咱哥俩,今天栽在这平虎岭了。”

赖承宗笑了笑:“也不算栽,就当是一次特别的体验。再说了,总比在下面兜圈子强。”他从布囊里掏出驱虫药,在俩人周围撒了点,“这样能防蚊虫,今晚就在这儿凑活一夜吧。”

俩人靠在树干上,一开始还挺精神,聊着天,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生怕有野兽过来。可夜越来越深,山风也渐渐凉了,俩人折腾了大半夜,又困又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赖承祖睡得很沉,还打起了呼噜,震得树叶都轻轻晃动;赖承宗则睡得浅,时不时醒过来看看四周,确认没什么危险,再接着睡。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了俩人的脸上。赖承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差点从树杈上掉下去,幸好赖承宗一把拉住了他。

“天亮了?”赖承祖揉了揉眼睛,往下一看,忽然愣住了,“哎?这路不是挺清楚的吗?”

可不是嘛!天亮之后,周围的景象一目了然。他们昨晚被困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只不过昨晚月色朦胧,加上树林遮挡,才没看清。而那棵老槐树,正好长在山谷的中央,所以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只要没找到那条小路,就容易绕回来。

“原来如此!”赖承宗也看明白了,忍不住笑了,“昨晚真是闹了个笑话,说白了,就是天黑看不清路,加上心里有点急躁,才误以为是鬼打墙。”

赖承祖也松了口气,脸上却有点挂不住:“咳,主要是这山谷太绕了,晚上视线不好。”他说着,率先从树上爬了下去,“走吧,天亮了,咱先回去,等下次白天再来找那只大野猪!”

兄弟俩顺着那条清晰的小路,很快就走出了平虎岭,回到了吴村。刚到村口,就遇上了早起挑水的村民,见他俩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树叶和泥土,都好奇地问:“承祖、承宗,你们昨晚打野猎咋样?打着打野猪了吗?”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不好意思。赖承祖干咳了一声,把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不过隐去了“心里犯怵”的部分,只说“天黑路绕,在树下兜了一圈,后来爬到树上睡了一夜”。

可村民们的想象力多丰富啊!一听说他俩在平虎岭山脚绕了一个时辰没走出去,还爬到树上过夜,立刻就炸开了锅。

“哎哟!那肯定是遇上鬼打墙了!”村里的王大娘一拍大腿,“平虎岭那地方邪乎得很,以前就有猎户遇上过,绕来绕去总在原地打转!”

“就是就是!”另一个村民附和道,“幸好你们俩胆子大,还爬到树上了,要是在下面待一夜,指不定出啥事儿呢!”

赖承祖想辩解,说那就是天黑看不清路,可村民们根本不听,越传越玄乎,到最后,就变成了“赖家兄弟夜闯平虎岭,遭遇鬼打墙,靠着爬树躲过一劫”。

赖承宗哭笑不得,想给大家科普“视线错觉”“地形影响”,可没人愿意听,大家只觉得“鬼打墙”的说法更刺激、更有意思。

后来,这事就成了吴村的饭后谈资。每当有人提起,赖承祖就会涨红了脸,拍着胸脯说:“啥鬼打墙!就是路绕!”可越辩解,大家笑得越厉害,连赖布衣都跟着起哄:“爹,叔,你们俩不是说不信鬼怪吗?咋还被鬼打墙困住了?”

赖承祖被儿子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梗着脖子说:“那是意外!纯属意外!”

赖承宗则看得开,还笑着说:“也好,这事也给咱提了个醒,以后夜猎可得选熟悉的地方,就算不信鬼怪,也得敬畏自然。”

自那以后,赖家兄弟还是爱打野猎,只是再也没去过平虎岭。每次有人约他们去,赖承祖就会摆摆手:“不去不去,那地方树太多,绕得慌!”赖承宗则会补充一句:“主要是不利于观察猎物,影响狩猎效率。”

可村民们都知道,这兄弟俩是怕了“鬼打墙”,只不过好面子,不肯承认罢了。而赖家兄弟的“平虎岭树顶露营记”,也成了吴村最经典的“硬核兄弟遇奇事”的笑谈,一传就是好多年,直到赖布衣长大成人,还会被村里人拿出来打趣:“布衣啊,你爹和你叔当年在树上过夜,是不是还梦见鬼怪了?”

每次听到这话,赖布衣都会笑得直不起腰,而赖承祖和赖承宗,则会不约而同地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小孩子家家,懂啥!”可那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毕竟,那段在树杈上过夜的经历,虽然有点狼狈,却也是兄弟俩这辈子难得的有趣回忆。

赖布衣后来用风水知识,解释平虎岭“容易让人绕圈”的地形原因,帮他爹和叔叔“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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