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本日志断断续续地记录着,从书写的内容来看,很容易就看出来了杨安一日日的改变。
起初他是个刚入仕的少年人,满心赤忱,想要为自己之下的百姓求一个公道,行事儿也有些横冲直撞,不知道要保护好自己。
他甚至于有些天真的觉得,背后的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当街刺杀朝廷命官。
为了查明真相,他几次带着心腹去查探那日歹人失去踪迹的山林,就是在他几番查探之后,慢慢摸清了那处的地形,还绘制出来了大概的路线。
但是事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进展顺利,随着他越来越深入的探查,他开始接二连三地遇到刺杀。
要不是他来上任的时候,带来了家里人安排的护卫,且那些人还都身手不错,他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只是他虽然没有被伤到,他的护卫却接连折损了好几个,到这时候他想起来了要和杨家本家求助,却发现自己的传信之路都彻底被切断了。
派出去送信的人手,不管派出去多少人,全都被人截杀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些人的丧心病狂,开始改变了自己的行事风格,日日躲在县衙里面,不再出门,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
杨安试图通过这种伪装,来麻痹背后之人,好放松那些人的警惕,慢慢撤掉暗中监视他的人手。
就这样蛰伏了许久之后,又开始有人到县衙告状,说自己的家人失踪了,此次失踪的人口规模更大。
杨安突然就做不到继续坐视不理来麻痹背后之人了,既为一县父母官,若是只知道明哲保身,那谁又能来给这些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于是他又开始了之前的调查,许是背后之人也对他放松了警惕,又或者是背后之人掳人实在缺人手,这才减少了对他的监视。
总之这一次他还真的摸到了矿场所在,并且带着心腹偷走了不少铜矿石与铁矿石。
不过这时候的杨安比之一开始成熟了不少,他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自己带着人去围山,来解救那些无辜百姓。
他知道,县衙的人手能力有限,实在是不够去做这件事情。
这一次,杨安拿了几块铜矿石与铁矿石做证据,找到了凉州刺史郭锴,因为私采铁矿关联甚广,刺史有权调动驻军。
这件事情,刺史去做更为稳妥。
谁知道他把证据呈了上去,郭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突然说道:“虽说你我两家同在士族志,彼此之间还有姻亲,但是你也不能信口胡说啊。
甘泉县内哪有这样的地方,你莫不是睡迷糊了,在和我说胡话吧?”
杨安还欲再辩解几句来争取郭锴调动兵马去解救百姓,却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杨安在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大概是求到了幕后黑手的头上。
于是杨安转了话头 说道:“兴许是吧,刺史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吧,我自小就有梦游之症,想来是又没有分清梦境与现实。”
郭锴听他这么说了,反而说道:“依我看,也不尽然,不然你这几块矿石是从何而来呢?”
“刺史大人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矿石,这分明是我梦游的时候随手捡的两块破石头,刺史要是觉得有用,那就送给您了。”
郭锴将矿石给收了起来,看着杨安,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对了嘛,杨老弟如今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这梦游之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贤弟还是找个名医瞧一瞧吧,这总是半夜三更地乱跑,总归是不合适的。”
杨安点头哈腰地称是,回到府衙之后,直觉自己命不久矣。
于是连自己的心腹都没有惊动,将自己的日志和查到的东西藏在了自己床下的暗格里面。
过了没多久,差不多也就是杨安在家中突发恶疾去世的时间了。
张茂林看的很快,这些日志看完之后,他只觉心中五味杂陈,如此负责任的一个好官,怎么就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张茂林感叹的时候,红豆突然问道:“杨安来的时候既然是带了自己家的心腹来的,那心腹就没有怀疑过他的死有问题吗?
还是说,那些心腹根本没有机会提出质疑,因为他们跟着被一起灭了口?可要是这些人是一起出了事,杨家人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中间的问题吗?”
何夫子闻言,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这杨安出自杨氏旁支,家中只剩了一个寡母在。
不过杨氏子弟都可在杨氏族学读书,杨安自己也争气,在族中对他提供的助力有限的情况下,还是中了进士。
那些心腹应当是他们这一支最后的人手了,有杨安在,主支还可能对他们这一家客气些,杨安都不在了,寡母又力弱,就算有怀疑,只怕也是没有办法。”
麦子虽然听的心里也有些堵,但是还是说道:“我们得伪造一些证据,再放回那个箱子,将密室封死。
只有让旁人都觉得那密室我们没有发现过,我们手里的证据才越安全,先生,这些日子可能要麻烦您帮一帮我们了,毕竟模仿字迹您要比我们厉害。”
“和为师还如此客气,说什么帮不帮的,我这也算是为了大周的天下,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几个人如今的字练的还都算可以,来不及将全部证据看完,师徒几个人就已经开始了造假。
等到林石头做好了弹弓,还带着其他几个人一起将竹子砍好之后,师徒几个人已经模仿了不少纸张出来。
他们也不是全都照着一本抄的,就比如那些日志,张茂林是这本抄两页,那本抄两页。
反正麦子和小稻都说了,这些东西就算写完也是要被老鼠咬烂的,既然这样,那找不全也很正常。
林石头看着这师徒几人忙活的样子,心底突然就升起来了希望,有这几个人在一旁出谋划策,兴许他们的结局就和之前的几位县令不一样呢?
师徒几个人忙活了许久,眼看天色不早了,按着之前的授课时间来看,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
虽然所有人都想让进度快一些,却还是都按着下学的时间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