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带来的短暂振奋,很快被更具体的、关乎未来的沉重议题所取代。
车厢连接处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车轮的轰鸣似乎也掩盖不住几人加速的心跳。
“接下来,就是北京,故宫。”陈渡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从贴身行囊中取出那个屏幕依旧带着裂痕、但已经充满电的便携平板,熟练地开机,调出了从协会数据基地拼死获取的加密文件。
幽蓝的屏幕光芒映照在四人脸上,显得有几分诡异。
“这是协会内部关于【故宫阴兵借道】副本的部分规则分析报告。”陈渡将平板微微倾斜,让黄三爷也能看清,“里面提到了一些规则漏洞和可利用点,比如在金水桥特定位置干预,可以短暂停滞阴兵;或者利用前朝宫女怨念所化的‘无根水’规避死域等等。”
黄三爷凑近了些,粗大的手指小心地(生怕按坏了)划过屏幕,仔细阅读着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分析。他眉头紧锁,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他娘的……这帮杂碎……果然是有备而来!”黄三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对故宫的了解,比很多老北京‘棍儿’(指精通本地民俗秘闻的人)还深!连这种偏门到极点的漏洞都能找出来并加以利用!”
他直起身,靠在另一侧车壁上,眼神锐利如刀,结合着自己出马仙的知识体系开始分析:
“故宫那地方,不简单。在俺们看来,那里是几百年皇权凝聚之地,龙气盘踞,自成格局。‘阴兵借道’本身,与其说是鬼怪作祟,不如说是某种特定时间、特定规则下,残留的王朝气运与阴司秩序的短暂交汇显现,更像是一种……天地规则的投影。”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协会想利用这个节点,‘逆转风水’?这他妈是想干什么?龙气乃一国气运所系,强行逆转,轻则地动山摇,灾祸频发,重则……恐怕真会动摇国本!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俗争夺了,这是要祸乱天下!”
“还有那‘门’……”黄三爷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胡七临死前说的‘虚无’……结合他们要逆转龙气的行为来看,他们想打开的,恐怕不是什么阴间通道那么简单。阴司有阴司的秩序,而‘虚无’……那可能是连秩序都不存在的、真正的‘空无’和‘终结’!他们是想把那个东西引过来吗?疯了!简直是疯了!”
黄三爷的分析,为胡七爷那模糊的遗言填充了更加具体和恐怖的细节。窃取国运?引动虚无?无论哪一样,其危害都远超他们之前对付的“污染”和“回收”。这不再是局限于某个地域、某个民俗体系的争斗,而是可能波及整个现实世界的巨大危机!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张九斤张大了嘴巴,脸色发白。柳七的指尖也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陈渡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数倍。他们之前以为只是去破坏协会的某个重要仪式,现在看来,他们可能要面对的,是阻止一场足以颠覆现实的灾难!
“所以,故宫之行,我们没有任何退路。”陈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仅是为了给胡七前辈报仇,不仅是为了破坏协会的阴谋,更是为了……阻止可能发生的、我们无法想象的浩劫。”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黄三爷、柳七和张九斤。每个人的眼神都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迅速沉淀下来,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的、近乎本能的守护意志和责任担当。
“干他娘的!”黄三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就算把这条命填进去,也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柳七微微颔首,清冷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张九斤也使劲咽了口唾沫,挺起胸膛:“妈的,拼了!胖爷我虽然怕死,但更怕以后没火锅吃!”
决心,在这一刻高度统一。
陈渡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关掉平板,小心收好。然后,他开始进行最后的资源调配,确保团队以最佳状态迎接挑战。
他拿起那枚散发着温和气息的【仙缘结】,走到柳七面前:“柳七,这结饰与你的蛊术和自然亲和力最为契合。进入故宫后,我们可能会遇到各种难以预料的灵体、精怪,或者需要与某些残留的‘意念’沟通。戴着它,应该能让你更好地感知和应对。”
柳七没有推辞,伸出白皙的手腕。陈渡亲自将【仙缘结】为她系上,丝线触感冰凉,中间的玉珠温润,一股令人心安的平和气息缓缓融入柳七体内,她感觉与自己本命蛊的联系似乎更加清晰、紧密,对周围环境中那些细微的、非物质的能量流动也感知得更加敏锐了。她轻轻抚过结饰,对陈渡点了点头。
接着,陈渡又将那块深紫色的【百年沉香木牌】递给张九斤:“九斤,你的新木牌。故宫凶险,精神层面的攻击和污染恐怕会比东北更甚。这块木牌品质极佳,务必时刻佩戴,关键时刻能保你灵台清明。”
张九斤郑重地接过,将新旧两块木牌都小心翼翼地挂在脖子上,贴身放好。那浓郁的沉香气息瞬间让他因紧张而有些浮躁的心绪平复了不少,头脑也感觉清醒了许多。“放心吧老大,有这宝贝在,什么妖魔鬼怪也别想迷惑胖爷我!”
资源分配完毕,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和团队毫无保留的信任。
黄三爷看着陈渡有条不紊的安排,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这个年轻人,不仅胆识过人,心思也足够缜密,是个合格的领头人。他将自己带来的萨满知识融入团队决策,也让整个行动计划显得更加合理和周全。
“还有段时间才到北京,大家都抓紧休息,养精蓄锐。”陈渡最后说道,“接下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安稳’的觉可睡了。”
四人不再多言,各自返回座位,或闭目养神,或调整内息。
火车依旧在夜色中疾驰,载着这四个肩负着沉重使命的乘客,坚定不移地驶向那座即将风云汇聚的古老皇城。目标的重量,已然清晰,而他们的意志,亦如淬火的精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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